穆九倾意识游离之际,耳边依稀传来安宁长公主带着哭腔的声音,
“那是我们的女儿!单于!”
然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再来发生了什么,她听不见了。
只记得天仿佛下起了鹅毛大雪,她觉得有些冷,但身体太沉重,连蜷缩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了。
她在梦中之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躺在一处墓碑前。
男人的眉眼无论何时看去都那么惊艳,只是他眼底的忧伤和遗憾显得那么深邃,任凭阳光洒落在他没有瑕疵的面孔上,也无法驱散环绕在他身边的孤独和冰冷。
“穆九倾……我好想见你……”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呢喃着她的名字。
穆九倾分不清这是上一世的回忆还是这一世的光景,她只是觉得很恐慌。
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了那个人,那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只是想减少一些伤亡,只是想尽可能多一些人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正因为重生一世,她才懂得生命有多宝贵。
她何尝不想,与魏宸淞两个人,长相厮守天长地久?
只是时局总是不允,天地终究不容。
或许是因为,她是安宁长公主之女,而魏宸淞……是前太子的遗孤?
因为有血源至亲,所以注定天不见怜吗?
呜咽的哭声在耳畔隐约作响,是谁在哭泣?
声音有几分熟识,可是……
她太累了,手抬不起来,亦无法睁眼,更遑论坐起身来。
……
春月守在穆九倾的床畔,她的眼睛肿得像一对桃子。
“主子,你若是不醒,少爷小姐可怎么办才好?”
楚言走上前来想要询问病情,被春月一脸怒意地瞪了回去。
春月怒极,把人赶出了门外,
“你们这些当兵的没一个好东西!自己的兵看不住,自己的粮草守不住,我家主子自己运了粮草来救济你们,最后还要为了保护你们和那怪物去战斗!你们是保全了,可你们有几人念着我家主子的好?”
原来当初镇北军弹尽粮绝之际是辛永明有心假意和楚言有所争执,造成负气离开镇北军大营的假象。
此后辛永明一路找到青松粮铺在北蛮的分店,紧急调动了粮食,连夜送了过来。
原本官是官,民是民,青松粮铺并非朝廷的体制内商户,原则上朝廷没有给银子,商户可以不必合作。
好巧不巧,青松粮铺在北方一带的管事人偏生就是春月。
一见穆九倾的亲笔手信,春月当即明白,自家主子这是要贴钱照顾朝廷这些个军爷。
当即也就同意了。
当夜,青松粮铺就从大丰境内各地尽快调集了粮食来,不仅如此,考虑到时局动荡流寇作祟,粮铺还动用了穆九倾名下的镖局所有镖师一路护送。
先前穆九倾见时局动荡,便安排从前镇西军,也就是林家军的将士们在镖局讨营生,虽说走南闯北不着家,但如此也算能养家糊口,对于大部分不愿再替朝廷效力的士兵而言当然是一份好差事。
安全稳定,重点是还能和以前的战友一起工作,上司又是知根知底的,这样的好待遇上哪儿去找?
不消多说也都知道这是穆九倾有意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生活。
如今知道穆九倾需要帮助,他们当然是当仁不让。
那一两万的民兵,便是林家军的将士们组织成的镖师。
粮食及时送到了,不仅如此,因为念着穆九倾在战场上带着那些没真刀真枪打过仗的镇北军,属实心累之余还独木难支,昔日林家军自发前来相助。
说实在的,便是没有哥舒厉带人从西疆赶来、又或是没有呼延信的人,天狼这次也注定会失败。
也有兵行险招之处。
青松粮铺调集粮食花了两三日的时间,若是换帅当夜天狼就杀一招回马枪,那穆九倾和镇北军就九死一生了。
偏偏天狼为了让他们饿到山穷水尽困入绝境再用碾压的姿态侵略镇北军,于是故意等了五日。
于是就有了先前的种种意外。
可以说一切尽在穆九倾的掌握之中。
唯一超出了算计的,就是穆九倾自己都没想到的,她和天狼缠战,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穆九倾尸堆里爬出来的,自然从不把战争当儿戏,只是她别无选择。
春月哭得双目红肿,声嘶力竭,但她得知穆九倾腹中的孩子没了,自然心痛至极,仍是要骂,
“你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你们看不上我家主子,可真打起仗来,你们都缩在一个女人背后,她殚精竭虑,她一腔孤勇!成就了你们这些军爷的忠君爱国!”
镇北军的士兵们站在营帐之外,纷纷低着头。
他们有生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