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在安静的小路飞快奔驰。
四周寂静,前无路人后无行者,左边是高高的宫墙,右边是密密的树林。
只有马蹄声,于是显得更寂寞。
呼延信讨厌安静。
于是便先开了口。
仍是调侃:
“你这妮子倒是厉害,老子儿子全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听说那庆帝先前想着给你封妃,是你拒绝了,发兵也是因为不同意把你嫁去西疆和亲。他儿子对你倒也痴心,自己泥菩萨自身难保,还想着让你先过江。”
他生性凉薄,讲话又惯没遮拦。
穆九倾习惯了,因此也不生气,但也不爱听这话,背对他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编排我呢?是我出了天牢未曾用柚子叶去去晦气,一出宫门就遇到你这好哥哥,就知道给我添堵。”
说话的功夫顺便给了他一个肘击。
呼延信想着她武功尽失,能有几分力气?是以躲也没躲,任凭她在打自己坚实的腹部。
谁知倒也不是全无力量。
至少穴位找的很准。
大男人吃了痛,缰绳都松了松,但不好意思呲牙咧嘴,于是咬了咬牙,
“死丫头片子倒称得上一句孔武有力,你说你没了功夫还这般泼辣,看将来哪个敢娶你?”
“本姑奶奶能文能武,貌美如花,足智多谋,还富甲一方,要嫁人很难么?”
不过是难在找一个不为她的脸,也不为她的钱,真心待她的男人。
但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难题,是世间所有女子的难题。
呼延信摇头轻笑,
“看把你嚣张的,我赌你找不到如意郎君。”
穆九倾挑眉,
“你呢?我看出你对施姐姐有意思,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属意哥舒厉许久了。”
马儿察觉到主人的迟疑,乖觉放慢速度,渐渐停了下来。
一阵安静。
呼延信语气不善,
“那哥舒厉不是喜欢你么?”
穆九倾听出他语气里带点酸意,不由暗笑,
“从前喜欢我就要一直喜欢我么?施姐姐兰心蕙质,懂得生财之道,哥舒厉又一心想要壮大西疆一带的商事,似她这般妙人,到哪里都是人抢着要的香饽饽。”
呼延信跳下马,绕到穆九倾面前,黑着脸盯着自家妹妹,
“你说的都是认真的?”
穆九倾颔首,盯着呼延信道,
“我看出你心思,其实你和哥舒厉的见地大约也相同,不过施姐姐在漠北遇到过极不愉快的事情,对北方向来避之唯恐不及,你赢面不大。看在是兄妹,我才多提醒你两句。”
呼延信拉紧缰绳。
他才不像老爹,半辈子英雄人物最后栽女人手里。
左右不过一面之缘,那女人心里有别人更好。
片刻后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谁知你是不是故意用那样一个女人转移了哥舒厉的注意力,免得他纠缠于你,阻了你和你的心上人好事。适才那小皇子说你喜欢阉党?你该不会真找了个太监和他阴阳颠倒吧?”
“别说魏宸淞的坏话,他不是太监,不过是身不得已的伪装而已。”
穆九倾蹙眉,想着方才大皇子说的那些话。
见她眉头紧锁不再回嘴,知她心事重,便收了和她斗嘴的心思,单刀直入问道,
“怎的?皇宫里很不对劲吗?”
穆九倾嗯了一声,并未多言,皇宫确实很是混乱,她一时间也看不透。
起先梅氏于垂帘听政时下令要她死或是打入天牢,穆九倾当时过于吃惊,事后回过神方觉奇怪。
皇贵妃此前和她确有几分疏离,穆九倾心知约莫是那云萼从中挑拨,原想着就此作罢,但两人并未交恶,也不至于定要个你死我活。
至于云萼失踪……
原本一个宫女,在这档口失踪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云萼么……
好容易主子成了皇贵妃,她做掌事宫女的自然也是飞上枝头,哪舍得放下这泼天富贵?
但是……
罢了,左右想破头也想不通。
眼见林子到了尽头,长街已有些热闹,穆九倾恐防被认出面容来,压低了脸,轻声问,
“如何,义庄那里探得什么消息没有?”
“嗯,义庄有一群人,自称是风神一族,又说和那已故的南宫庄主是世交。”
说到这个,呼延信摸了摸鼻子,似乎是觉得有些晦气。
“我本想着从那义庄的密道摸进皇宫里游玩,但那义庄里上百人,还都是活人,真叫人害怕。”
穆九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活人有什么可怕的?走,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