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剑被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还没有消息!”
“晋王殿下莫急…”一个小厮忙道。
屋子中拉着帘子,昏昏沉沉,一股浓烈的酒气漫延开来。
“这都多少天了!”杨晟吼道,他双眼泛红,带着一身醉意,“临崇呢!让临崇来见我!”
“临将军正在城门巡防,小的现在就去传他”
那个小厮道,“殿下莫急,传令的人说,陇西已有援军日夜兼程赶来…”
“日夜兼程日夜兼程,天天都说日夜兼程!要到哪个猴年马月!”杨晟声音确实越来越弱,“等他们来到,我已经是一具白骨了吧……”
说到最后,他捂着脸竟哭了起来。“母后啊……儿子就要死在北越人手里了。母后啊……你害的儿子好苦啊。”
杨晟是楚帝与萧后的第二子,因为太子早夭,所以按齿序,杨晟也是当今皇长子,今年刚刚二十,从小便是锦衣玉食,诗酒风流,这还是第一次上战场。
一个月前,萧后找到他,和他说,太子之位已经空缺几年了,皇上一直在晋王和齐王之间拿不定主意,如今凉州大捷,皇上想要乘胜追击,一举重创北越。让他借着这时机,去和父皇自请去亲征。
杨晟尚有犹豫,萧后又和他说,有凉州名将周坤镇守,并且左将军临崇一起出征,只不过是在边关走一圈,回去便是赫赫战功,再使朝臣推一把…太子之位便稳操胜券。
他便这样领兵出征了。
一开始,确实有小胜,可还未等他将这捷报传回京城,就入了敌军的包围。一时间,战局不利,他数日煎熬之下,早已害怕不堪。
“太子……”杨晟喃喃道,“儿臣不当太子了……救救儿臣,快救救儿臣……”
小厮在旁边不敢做声。
“晋王醉了,把他扶下去。”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一身银甲,风尘仆仆。
“是,周将军。”
“扶什么扶,拖下去,给他浇上一盆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临崇紧跟着进来,呵斥道,“一天天烂醉如泥,成什么样子。”
“崇兄,不可。”周坤阻挠道,“晋王还年轻,之前也未见过这围城之势。”
“年轻?”临崇道,“你儿子周启今年才十七,早就带了一个千人队去杀敌了!”
“启儿军营长大,和晋王自然不同,哪能这么相比。”周启忙道,“晋王自幼聪慧,以一手丹青花鸟画闻名天下……一直很受陛下喜爱”
“这又何用?打仗又不靠鸟!”临崇仍在气头上,他看了一眼瘫坐的晋王。
恨铁不成钢道:“难道这朝政,就要系在……”
临崇说了一半,忽然觉得是大逆之言,便又吞了回去,“萧皇后怎么有这样的儿子,慧德太子又怎么有这样的弟弟!”
听到这个名字,被扶出门的晋王忽然眼睛一亮,呓语道:“大哥……大哥你在哪里……大哥……我好苦啊…”
“哎!”听到这几句话,临崇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一痛,他见到角落中那把被扔出去的剑,走到旁边,跪了下来,小心的擦拭着。
这柄剑他很熟悉。
这是先帝在时,他和叶塘从北越将军金石木手中缴,呈给先帝,先帝再赏赐给当时还是惠王的杨聿之。
后来杨聿之继位,他成为禁军统领,并且教太子和他学武后,楚帝杨聿之就把这柄剑就赐给了太子,再后来……太子殁后,又回到了皇帝手中。
这柄剑,也是临行前,皇上亲手交到晋王手中的。
故剑犹在,世事转眼已经十余载。
而慧德太子,早已不再世上了。
他看着窗外,落日城外慢慢下坠的夕阳,握紧了剑,道:“聿之,阿妩,这次我一定会把你们的儿子带回去。”
落日城外,正是夕阳西下,西北的狂风吹来,裹挟着沙粒,打在将士的铠甲之上。
临崇站在城楼上远眺,远远的,离城不远,能看到连绵的旗帜,那是北越的军队,就驻扎在城外。
如此严严实实地将落日城围得铁桶一般,已经快要二十天了,城中的粮食早已不继,若非这数十年来周坤一直加强防务,挖暗沟,建工事,易守难攻,只凭着城中两万人,是断断阻挡不了城外的十万大军的!
“临兄不要担忧。”周坤道,“周启此次向陇西军求援,已和陇西军精锐朝这里赶来了…”
“带兵的是谁?李绩过来吗?”
“听说是是李家的三……”
忽然一阵号声起,声音凄厉,城楼一整骚动。临周二人看着不远处一阵烟尘扬起,正是敌人又在黄昏之时攻城了。
“敌人又来啦!”吹号的士兵大喊道。
“戒备!”
“弓箭手就位!”
一时间城墙上众人严阵以待,临崇立刻在城上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