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的安静,让临崇心生戒备。
刚才一场酣战,敌人的攻势极猛,借着弓箭和云梯掩护,连连组织了几轮进攻。
城墙上的守卫已经接连作战半月有余,到现在,都是强弩之末,都靠着这一点热血和死志苦苦硬撑着,抱着援军的希望,打退一波又一波敌人。
临崇一直和将士们并肩作战,他任禁军统领多年,手脚功夫都是日日练习,方才一战,他在城墙边上边指挥边打,接连挑落了十余个敌人,带领着城头守将不退一步,此刻城墙之下,都是北越和南楚将士的尸体。
而城外,北越人带的攻城车,也在周坤带领的骑兵几轮厮杀之中,未能真正发挥作用。
周坤虽然功夫不如临崇,但是胜在战场经验丰富,调兵遣将颇有方法,他虽然带的骑兵不多,在城头箭阵的掩护之下,还是也足足拖住了一炷香的时间。
正当两军缠斗之时,忽然对方鸣金收兵。
这乌央乌央的人群,就如潮水散去。
一时间,临崇和周坤都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大意,担心北越又有什么圈套。
城门小开,几个探子轻装而行,正是临崇派了几匹好马去打探消息。
站在城墙上,血腥味混着泥土味涌上了城头,临崇举起火把,不忍向下再望,城下那一位位,都曾是南楚的好儿郎。
他转身,却感到左半边身体一阵疼痛,他伸出手,摸了摸左胸口处,还有鲜血在溢出。
方才被攀上城墙的敌军偷袭刺伤,他本以为小伤,此刻却感到鲜血一滴滴的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将军快去包扎一下。”
临崇定睛一看,竟是晋王来了。
“殿下怎么来了?”临崇见杨晟身上依稀有血迹,酒气却已经散了大半。
他脸色苍白,如同溺水一般。
“杨晟醉酒误事,还请将军责罚。”晋王跪了下来。
“快起身。”临崇眼中有心疼之色。
他年少时,本是一个寻常的皇城禁军,无官无职,后来被惠王挑中,成为了骑射伴读和贴身侍卫,他和惠王相伴数十载,感情不同于常人。
二皇子杨晟更是他看着长大,从小一起骑马射箭,他心中早已将杨晟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周坤还未回来,这敌人退的诡异,我不可离开”临崇道。
“有我在。”杨晟道。
临崇却是摇头道:“这城墙上危险,你快回去!”
“不……”杨晟眼睛红红的,似是刚刚哭过。
“你若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向皇上和娘娘交待!”临崇提高了声音。
“我在这里守着……”杨晟声音有颤抖之意,但极力收住了,“他们要杀我,就来吧!这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语罢,他转向临崇,跪了下来:“亚父,您快去止血吧,这满城的军民,还系在您身上。”
临崇要扶他,杨晟却不愿。
“不可莽撞。”临崇看着杨晟苍白的脸,叹了一口气,对旁边偏将道:“我去去就来,罗艺,你定要护好护晋王!一有任何响动,立马通知我。”
“是!”罗艺道。
城外,段驭权正想带人追击出去,却被一旁的周坤拦了下来:“驭权,这退的蹊跷,谨防有诈啊。”
“方才我看金严开退的着急……”段驭权道,“此人不像他父亲金木生用兵奇诡,中规中矩,胆子也不大。”
若是当年的北越名将金木生还在,这落日城,恐早就折损铁蹄之下。
周坤点头道:“我看他们退的时候,阵型大乱,确实不太像是早有安排。”
“可是为何匆匆退兵?”段驭权道。
“是往东南方向去的……他们的粮草,是不是在那边!”周坤看着敌人退散的方向道。
“莫非是粮草出了问题?”段驭权道:“事不宜迟!我带一队人马去看看!”
“我与你一起!”周坤道。
两人让其他人回城暂时修整,只带了几十个人驾马而行,他们跟在后面,追了北越兵一里多地。忽然见到四处小山上,忽然竖起了无数面南楚旗帜,马匹在树林中穿行,踏起无数烟尘,隐隐竟有两三万人之势。
一时间,火把通明,号角嘹亮。
这些楚军,似成包围之态,快速截断了由北越将军阿苏利率领撤退的善后人马,将北越军切成了两段。首尾不能相顾,周坤粗粗一看,这困住的,有一万余众之多。
一时间小山坡上,万箭齐发,南楚军队占据有利地形,拉弓引箭,无数北越人中箭倒下。
“援兵来了!”段驭权大喜。
他们站在不远处,看着林中箭矢乱飞,北越兵惊慌败退,一路往东南疾退。生怕再进埋伏圈。
周坤看到远处升起的火光,又听得一声爆炸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