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看过信后,仅付之一笑,便撂开不理。阿玄问起,也只说:“凰女骄矜,不过一些嘱咐罢了。”
信焚了,大婚琐事也整理成札摆在了书案上,书房里静悄悄的。
次日,三月初三,是个诸事相宜,百无禁忌,宜娶宜嫁最好的日子。
这一日,天宫娶妇,凤族嫁女,排场铺天盖地,盛大得教人单单只是瞧着,便觉心中酸酸的。
今年桃花开得早,在这三月初时,便热热闹闹得开遍了八荒六合、人间九州。远远望去,秾桃殊色,千山万壑夭夭成海,灼灼瑰丽一如朵朵红云,连着天边如耕如织的彩霞锦云,映红了神女素丽含羞的面庞。
远在天边,身陷逃亡之难中的盈阙一行,瞥见天那边这奇景,影卿悄摸摸同盈阙嘀咕:“花玦他娘这种时候还能送个礼,回头你和花玦成亲,该更了不得吧?”
影卿已化回了影子回归正位,她的话花玦自然是听不见,可盈阙听见了。
正在磨刀的盈阙顿了顿,偏着头喊了花玦一声,正在替男孩儿样子的花簌扎鬏鬏的花玦茫然回头:“嗯?”
盈阙问:“花玦,我们会成亲吗?”
花玦答:“会!”
盈阙又问:“那是何时呢?”
花玦答:“等归来树新叶重发,我们便成亲。”
盈阙摇头:“今日吧。”
花玦一惊,少顷又大喜:“今日太匆忙了些,不如……今日且准备准备,三日后便成!”
盈阙笑:“好。”
影卿:“……”
花簌默默地摸了摸自己刚扎了一半,还软塌塌的就被弃之不顾了的小鬏鬏,见惯不惊地对着镜子,甚谙熟地便开始自力更生。
浩浩汤汤的迎亲队终于到了丹穴山。
一时间,山上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八十一只鸾鸟彩凤从山谷里飞出,冲向天际,绕着山巅的凤凰宫盘旋飞舞。
天族今日请了阿元母族的表兄少虞君代他迎亲。
说起这位少虞君,来头很不俗,便承自当年天方五帝之一的东方青帝一脉,如今这一代的青帝其孙。
少虞君身旁还站了两尊祥瑞无方的神君,左边的是南方炎帝一脉如今的长孙桑旦君,右边的则是天族第一战神离戈上神。
最前头被请来开路的,是有上古辈分的四象神君,镇得山外头拦门的凤族小辈们动都不敢动,心里忍不住要大骂天族的不厚道,面上却还得笑靥如花。惟剩一个还稍能挡挡的连与,却也被平辈的少虞桑旦压住了,拦门的一众神只得将迎亲队,没甚阻碍地给迎了进去。
连丹穴山的神官第一眼瞧见这阵势,都忍不住暗暗感叹,这亲迎得当真是波澜壮阔,这般架势莫说是迎亲,怕是抢亲都不虚的。
不过,其实吧,这迎亲的阵仗说阔,那诚然是阔得整个八荒六合都无出其右,便是当年的神魔大战,这几家都不曾聚得这般整齐过。但又说吧,这阔得其实还属情理之中……这主要还得归结于今日成亲的两位,辈分小了些。
稚潆拉着青蓦在一旁磕着花生果儿:“啧,今日何日兮,得与天骄同堂呦。”
青蓦好笑道:“在东望山亏着你了?看不上大师兄怎的?”
稚潆向前方虚虚一指,含笑道:“东方青帝、南方炎帝、北帝冥王,还有九重天上的,以大师兄的见识,可曾见过他们这般齐聚的?”
“这……”青蓦哑然失笑,“还真不曾见过。”
哪里是他们两个不曾见过,分明五族便未聚齐过。五族之中,除了天族与幽冥,其余两族比昆仑还要深居简出,炎帝一脉更是隐逸离世的姿态。
这一场盛典,谁晓得天帝是怎么说动了他们的。
稚潆怔怔望着,忽而叹息一声:“今时今日,只少了阿盈师妹。不然便是当年天分五帝共治乾坤的光景不复得见,也可借五帝后裔遥想五帝当年的风采……唉,可惜了。”
闻言,青蓦不知想到了什么,偏头呆呆地看了稚潆一会儿,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却没有说话。
稚潆也不问,只趁机从他摊开的手里,扫光了他刚剥出来的花生仁来。
就他们两个说话的工夫,天族迎亲队领头的业已闯进了山门。
稚潆忙提着裙子追过去瞧热闹了。
老老少少七位神君的派头实在太大了,风卷着风似的一路畅行无阻,转眼便至凤凰台。
闯关闯的得以这般迅猛,自然没谁会以为是凤族无人的缘故。
桑旦被日头晒得懒洋洋的,握着长笛的手搭在少虞肩头,暗笑凤帝放水放得晃眼,替女恨嫁的心思都写在了这一路的拦门阵上了。
“听说凤族昳丽,族内皆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可惜凰女矜贵,素来只在族内通婚,不肯外嫁,区区我等没有阿元殿下的福气,也只得枉自嗟叹啦。”桑旦说着羡艳的话,却不是羡艳的样子,颇有一番幸灾乐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