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的少虞终看不过眼,跳出来说道:“此事大约别有隐情,西王母陛下……”
“住口!”
两道声音从上下两处一齐喝止,一道来自龙女便罢了,少虞讶异地望向影卿,殊为不解。影卿也讶异地看着少虞,神情看上去更为不解。
影卿抢过他的话说道:“西……不曾听说西王母还讨过帝夫,或是有什么风月之事,此事说不准还有隐情,前辈是否误会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少虞欲出口的辩解给圆了过去,顺便还想试探一二。
偷看少虞一眼,他的神色并不大好看。
龙女脸上的忿忿忽而僵住,怔怔地,喊她也听不见,旧年儿无聊了,在地上蹦蹦跶跶,龙女也恍若未觉。半晌,那双紫气蒙蒙的眼,直直地仿佛要垂下泪来。神情凄楚,旁观者瞧了也要心生难过。
影卿拍拍旧年儿的腿,旧年儿乖觉地卧了下来,影卿凑近又喊了龙女一声,她还是睬也不睬,只是呆呆地摸了摸旧年儿的长耳朵,旧年儿便驮着她,腾空飞去,眨眼便不见了。
原地空留小辈神仙们惘然迷惑。
对西王母如此深恨,骂不绝口,可一提起那个辜负她的男子,却连说一句都不忍心。
是迁怒吗?
是的吧。
风又吹了起来,蝶子也飞了出来,天上的星飘啊飘,月亮柔柔地泼洒流光。
他们面面相觑,阿玄有些懵:“现在我们……仍留这儿,还是要走啊?”
影卿果断道:“走。”
自然得走,想刺探到的差不多都探着了,总不能还真回琅上的禁狱吧,该回家告诉盈阙了。这可耽搁不起,那不知道是谁的谁,可已经到了西陵了啊。
“笨不笨呀,这还要问!”玖洏嫌弃地嘲笑阿玄,阿玄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少虞影卿打算联手破开这一渊,玖洏带着阿玄跟在后头。
想起龙女说的破开这层天便能出去,影卿便紧紧盯着天上那颗充作月亮的硕大明珠——而后打碎了它。
天瞬间暗了,只有灵蝶飞在天上,荧荧烁烁,光芒忽微。
没有动静,有些尴尬。好在少虞反应极快,扭头便一串儿地拽着她们扶摇直上,破天而出,逃之夭夭。
一声怒骂响彻墨夜,被留在身后,留在了上一渊里。
天一下子亮了,他们从虚空落回实处,四周景象翻然尽改,槎槎桠桠旁逸斜出,横直交错。他们正站在有腰肢粗的树干上,往下一看,虚空望不见底,置身岚烟云气之中。
他们是在极高极高的树上,飞过一棵树,仍有一棵树,飞过一棵树,还是一棵树。
影卿累了,在这千万棵树上飞来飞去,也没得辨路,她干脆就树枕臂躺下。
树上的叶子都已零落无几,光秃秃的,却别有意趣,深浅颜色、粗细姿态不一,曲折交错,但浑然天成,倒比绿叶红花乱纷纷的更为好看有趣,映着一碧如洗、清澈如鉴的天,宛若一幅画。
影卿手指正描着那浓淡笔墨,耳边听见少虞疑问,他问为何不向龙女解释清楚,化解了这段陈年旧怨。影卿漫不经心地答他:“若解释着解释着,却发现那事儿未必子虚乌有呢?”
少虞说道:“西王母陛下一生行迹无亏,是昭如日月之神,焉会有此等败德之行。阿盈,西王母陛下是昆仑祖神,你疑她?”
“这无关我疑不疑。”影卿偏头,看向眉心微蹙的少虞,顿了顿,却觉得对他无从说起,只好潦潦草草回了一句,“而是女子间之事,你不懂。”
少虞眉头皱得更紧:“我便是不懂,阿盈你也不该对此置若罔闻。即便化解不了这段仇怨,试一试也无不可,怎能让龙女前辈如此误会陛下,而不解释?”
影卿有些生气了:“适才若非我为你圆话遮掩,龙女打死你也未必不能!”
少虞却说:“试也不试,便任污名扣在昆仑头上吗?”
“你凭甚管我疑不疑、试不试?”影卿猛地坐起,“便是花玦,都从不管我行事如何!”
玖洏这时凑过来,虚咳一声,含含糊糊地提醒道:“可回可不是我说漏嘴的啊!”
影卿已暗悔失言,可火冲天灵盖,也顾不得这些,冷哼一声,背转过身,不再看他。
玖洏又跳到少虞身边,悄声劝道:“你也别气她啦,她与你不同,她本就如此,哪怕骂的是她,她也不当回事儿的,她并不懂那些清明名声算什么。”少虞抿着唇,也未再多说,面容沉静,玖洏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生没生气。
玖洏啧了一声,退回到阿玄身侧,眯着眼摇了摇头:“人间这么有意思的吗?我也去的不少,没觉着啊……”
阿玄离得近,听见了玖洏的嘀咕,却不懂是何意思:“什么?”
玖洏指了指影卿,摸着下巴说道:“阿盈在人间历世已近百年,变化真是大哦!如今看她,竟有了活人样儿,还……娘们儿唧唧的。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