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簌一眼便瞧见盈阙蹲在地上,手正在地上描来描去,想她大约是无事可做,便抱着包袱蹲到她边上,闷下头细细瞧了瞧:“咦,蚂蚁走了?”
盈阙摇摇头,手又在地上点了点,花簌更仔细地观察,这一小块地光秃秃的,连片落叶也没有。仍看不出什么,正奇怪,她便听盈阙说道:“是影子。”
盈阙低低道:“何日归家?”
这一句花簌凑近了才听见,她忙解释:“哥哥只是送我去医馆,送到就回,今日便可回来了。”
盈阙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啊?”
这时花玦已换好衣裳出来了,花簌便也未再追问,被花玦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拎着她走了。
盈阙又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等到夕阳落下,霓霞无光,才回了屋里。
如今世道艰难,行行业业多不胜数,几无可再开疆辟土的余地,横向没了开拓的机会,便只好从纵向下手,再有些想法的,还懂得“合纵连横”。总之世人为了生计,绞尽脑汁地逐新趣异,将各自营生翻出各种新奇花样儿来。不过没想到,不光只有世人不得不为了十斗米而折腰,竟连山林湖海的精怪都未能免俗。
传闻深海有鲛人出没,善吟唱,歌声惑人。如今竟还得学说故事……呃绕口令?嗯……说笑话来了。
蔚起浮出水面,扒着一块大石头,趴到小岛岸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地上困于幻术的几人。
他试探地拿长长的木枝子戳了戳他们,他们也没有反应,蔚起遂放下心来,爬上了岸。他碧蓝色的尾巴一甩,化作了一双人族的长腿,行走在岛上,方便了不少。
蔚起拖着影卿他们背对背靠在一起,盘坐一圈。而后祭出一柄三尺来长的手杖,在地上画了个圈儿,围住了他们,又在圈中龙飞凤舞地不知画了些什么法印,拿手杖上尖锐的一角划破小腿,将取出的湛蓝的血滴入圈中。
刹那间,那些圈圈画画放出光芒,结成了法印。
蔚起站在圈外,看着圈中一无所知,醒不过来的几人,一时没有动作,犹豫了会儿,未几,他还是准备开始吟唱了。
刚吟了半句却又停了下来,抠了抠白皙的大腿,神情纠结地对影卿几个说道:“对不住啊!”
手心在大腿上搓了又搓,才重新握住手杖,正要开始吟唱……
“那便谢罪。”
蔚起吓得手一哆嗦,手杖骨碌碌滚到了水里,瞪大了眼睛:“你怎地醒了!”
“你合该向她学学,她道起歉来可比你心安理得多了。”
怎么又醒了一个?蔚起手指头都在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唉,她们顽皮,阁下莫要见怪。你们还不先干正事?”
“诶?玖洏,怎么回事呀?”
好了,这一下子都醒了,歉意倒是彻底丢了,不过麻烦有了些,好在这麻烦尚在掌控之中,不算太麻烦。蔚起向水面一招手,手杖立时便又被召回了他手中,他狞笑道:“醒了又如何,眼下还不是困于本座刀俎之间?”
玖洏捶地不迭,捂着胸口痛心道:“我恨!想我堂堂凤族小帝姬须弥山小凤凰白泽宫小妹妹今日竟要落得如此下场!”她一口气嚎完了一整句话,方才歇了口气。
“……”
影卿无奈道:“够了够了,收着点儿。”
蔚起无语半晌,摸着自己深蓝色的头发说:“本座不过是要让你们忘记一些烦恼罢了,不至于死。”
“哦——原来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啊?”玖洏抹了两把脸,顿时笑开。
蔚起见他们安然不动,两个泰然自若,一个疯疯癫癫的,还有一个呆呆笨笨,他心中便觉有些奇怪,仿佛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可是阵已布好,他们也已在阵中,还能有哪里不对劲?
因为影卿是背朝向蔚起,她也看不见他,便转过半张脸,抬了抬下巴,仿佛在问他为何还不开始。蔚起压下心中不安,哼了一声,提防着他们或有异动,便开始吟唱。
可是直到他念完,他们都没有动弹一下,不光是没有异动,就连在这阵中本该有的动静都没有。玖洏看着他嘻嘻笑。
蔚起抓狂地喊道:“你做了什么!”
玖洏无辜地耸了耸肩:“不是我。”说着,还朝影卿努努嘴。
蔚起回过神来,大步绕到影卿那边,险些绊了一跤,他惊骇地瞪着影卿:“你做了什么!”
影卿不耐烦动手,下巴点点地,蔚起顺着看过去,顿时气得踉跄退了两步——地上的阵法被改动过了。
影卿仿佛是嫌他还不够沮丧,便伸出脚又蹭了蹭那块被动过的图案,还原了她方才趁蔚起布阵时做的小动作。
“腿长,没法子。”她也学玖洏耸了耸肩。
蔚起把手杖横在身前,隐隐的光芒似有还无,脸上阴沉沉的:“你们何时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