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西陵王的老眼都要抽抽了,那俩小孩已不知从花灯聊到了哪个天边。终于,百花乐嘻嘻地拉着花簌跑了过来。
西陵王的昏花老眼蓦地发亮地瞪向那两只牵着的手,死死地瞪住不移眼。
“阿爹阿爹!”百花扑上来,一手拉着花簌不松,一手扒着西陵王晃来晃去,“可不可以让小归弟弟同我一起上课呀?小归弟弟聪慧,先生一定也会欢喜他哒!反正他也住在王宫里,好不好嘛?爹爹呐——”
西陵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一双眼越瞪越大,两撇胡子也抖了起来。
花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时解悟过来,心觉好笑,却又不便笑,只握拳在嘴边,虚咳一声,装作正经道:“小归,男女有别,你怎可牵百花公主的手?还不快快赔礼道歉?”
花簌愣了愣,她在学堂医馆时,身边亲近的都是男儿家,极少与女孩子接触,教她都快忘了男女之别了。更兼她本就是神树果子,生来就不重男女之分,与同窗和师兄们相处时,不必着意假扮,也不会于行止间带出凡间女儿的羞涩娇矜来,今与小百花相处,也未曾想起自己正扮作个男孩儿,只以本性与其相交相近。
只是这一番自然姿态落在人家父亲眼里,当然是要责怪自己冒犯了人家女儿的。
花簌想通了这般道理,忙忙便脱开了百花的手,向西陵王与百花作揖告罪。
西陵王哪敢受拜,连忙扶住花簌,只道以后不要如此便是。
百花偷偷地向花簌眨了眨眼,淘气地吐吐舌头,又缠着西陵王撒娇起来,偏要教他答应了让花簌陪自己一起上课。
西陵王做不了花簌的主,自己也确实不想答应,但架不住小女儿这般央求,只好说道:“那得问人家兄长的意思啊,岂有让阿爹强求的道理?”
于是百花转向花玦,双手相合抵在鼻尖,微搓手心,鼓着脸颊,水汪汪着大眼睛:“小归哥哥,盈姐姐这般好看,你一定很疼她吧?尤其是如今你们刚来这里,你一定要多陪陪她啦。你放心,小花儿保管将小归弟弟替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你放心陪姐姐吧!”
小姑娘嘴巴这么甜,又这么乖,花玦真是不忍心拒绝,不过他还是婉拒了:“这不妥。”
如今处处不安,他不放心花簌,不放心花簌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刻工夫。
百花撅起嘴巴,不解道:“为什么呀?小归他说他在镇上也上学堂的,离开了学馆的先生和同窗们,他很伤心的,他一定很想继续读书的。小归你快说呀,快说是不是呀!”
“嗯。”花簌仰头看花玦,“哥哥,我想去。”
她能看懂花玦眼里的担忧,也明白他的顾虑,可握着胸口的鉴心镜,花簌冲花玦露出了笑颜,径直向西陵王行了一礼:“还烦请王费心安排。”
“这……”西陵王看向花玦。花玦莫可奈何,还是点了头。
“哇!”这下子,也只有百花是真的遂了心意,真心高兴的。
百花围着花簌蹦蹦跳跳:“你从镇上坐马车来,一定很累了吧?阿爹真是的,还带着你们逛,他真不懂事,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给你们准备的宫殿,走嘛!”
花簌点点头:“好的。”
百花哼着西陵街边的小曲儿,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引路。
走过十楼九阁,便到了地方,清净又气派,是西陵王揣度盈阙心意,好一番精心挑选的。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盈阙的神情,只待看她露出什么神色来,若有丁点儿不悦,他马上便领着他们去看下一间宫殿。
不过盈阙素来心绪平淡,神情无波,西陵王愣是看了半天也没猜出盈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百花哪管他们,早带着花簌去看殿里好玩的玩意儿去了。
西陵王在后面不省心地提醒道:“跑慢点,当心摔个跟头!”又点了门口两个侍女,吩咐她们去给脏兮兮不讲究的百花整理整理。
等百花净了面,换了身裙子出来时,那一群大人还站在门口,都昂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百花好奇地跑过去和他们站到一起,却发现那宫殿名的匾额已换了字,新题曰——不流云。
盈阙看了会儿,转头对西陵王点头道:“如此便好。你腾的地方何在?”
“哦哦哦!”西陵王反应了会儿,“我这便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