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匆匆放下幕篱,复又遮起面容,阿盈放声大喊:“妖呢妖呢!”只听声音,还当她真是又气又急。
外头寻来的那些妖闻得呼唤,很快便找了进来。
他们一看躺在地生死不知的姜楼,顿时面色大变。
还不等他们诘责的话斥问出口,阿盈便抢先气急败坏地发难道:“你们妖国是怎么回事,竟指派个病秧子来接待本使,意欲何为?”
那群妖大约是常年看守万宝塔,守得脑子都朽了,愣是一句话便给唬住了,再看姜楼身上也找不见什么遭了袭击的伤痕,便被阿盈轻易地反客为主,结结巴巴地求她恕罪,只敢小心翼翼地问询是发生了何事。
“本使岂知发生底事!”阿盈趾高气昂地倒打一耙,“适才本使正在清点我天宫公主被你们扣留的宝物,谁知这厮忽而倒地不醒,倒是耽误了本使之事,尔等如何交代!”
那群妖中走上前来一个主事的,神情局促地回答:“小妖等不敢主张,不如带使者前去求见少君?”
阿盈本想耍滑脱逃,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冷冷一笑:“竟还是疑心本使?也罢,本使便同尔等走这一趟,不然还当本使是心虚呢。”
她又瞥了眼地上的姜楼,嘲道:“还不领下去治治,若死了也算在本使头上么?”
那妖忙指了几个小妖将姜楼抬了下去,自己等便盯着阿盈不说话,阿盈昂首挺胸地走在了前头。
再次路过那条岔道的时候,阿盈指着层林掩映后隐现的宫楼尖尖问道:“听说你们少君近日在他殿中宴客?”
妖摇头称不知:“小妖等长日驻守万宝塔,并不曾听说过塔外之事。”
阿盈点点头,不再多问。
在幕篱下,玉指翻飞,很快便叠好了一只云牋鸟,阿盈对着它轻声叮咛道:“待会机灵些飞快点,可别连累我再丢次小命!”
落后两步的妖问道:“使者说什么?”
阿盈回首望,身后跟着一长队手持兵器戒备着的妖,阿盈撩起幕篱纱帘,隔一层面纱,指着前边远方,目光沉静似水。
百尺霞光玄绫飞出,漫天卷地而去,遽然间,远处火光大盛,火舌舔上天际,一只谁也不曾留意的小鸟儿灵巧地避开肆虐的火焰,冲上九霄。
风刮进殿中,凉浸浸的,琅厌不由打了个寒噤。
“哥哥,城下已血流成河了,悬在城门前的都是我们族人的头颅。”琅厌低声说起,眼含悲戚。
“你休要掺和进来。”琅上冷硬着脸说道,“也不必白费唇舌,我不会引颈就戮,任琅七宰割的。你走吧,此时莫要回来了。”
“我没有想要劝你归降,我知道那是逼你去死……”琅厌微微摇头说道,见琅上略有讶异地看向自己,不等他说,琅厌便又道,“哥哥,你逃吧!”
琅上轻轻拂开琅厌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望着殿外的微微光亮,轻似呢喃道:“逃去哪儿?已走入这个境地,岂有退路。”
这一局厮杀至此,僵持一时,非死不能破局。
殿外一只寒鸦落在阶下,刚栖息顷,几片落叶枯枝吹来,倒把它惊飞,真是忙忙碌碌,不知所终。
“是啊,岂有退路……”琅厌也望着殿外,默默无言,不知所想。
琅上在王座上端坐,出声道:“厌厌,此一战我与琅七不死不休,你不要掺和。不管我同他之间仇恨何等深重,但当初是你救他躲开我和父君的追杀,他会念你的情,会护好你的。”
琅厌闻言呆愣住了,心中涩然,欲言又止。琅上看得懂,笑道:“我自然知道是你救的他,从小你就在我同他之间为难,暗中帮他不少,不然既遭父兄厌恶,他一个血脉不纯的杂种岂得命在,长到这么大?”
想起以前,琅上不由微笑:“小时候有一回在兽潮中你拼了命与我比试,赢了父君的宝贝,最后是不是转送给了他?就是为了给他治伤吧,解他之难,他才能在后来的妖国大比中胜出。倒是你,在兽潮中伤得不轻,大比不利,挨了父君的罚,还记得吗?”
琅厌回想那时旧事,恍然如梦,缓缓点了一头:“小妹自来修为便不好,伤不伤都是要输的,倒是哥哥先是在兽潮之争中让了我,之后大比中又要护着我,是我连累你错失第一,输给了二哥。”
琅厌一边忍泪,一边说道:“原来我偷帮二哥,哥哥一直都知道,也不曾怪过我,还在父君面前替我处处遮掩周全。”
琅上说:“谁说不怪你,那回气得狠了,你受罚之后也不曾去探望过你,可怨我?”
“那是哥哥知道,二哥会给我送药来,才放心与我置气的。小妹对哥哥怎会生怨,是哥哥不要对我生怨才是。”
琅厌跪坐在琅上座前,仰望兄长,眼中水光盈盈,映着几点寥落的烛火,甚是悲哀。
半晌,她幽幽问道:“二哥他,不该回来的,是不是……”
这凄清的语声里也似是沾染了凉浸浸的风,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