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铺外,一双夫妻正倒在地上,口溢黑气,生死不知。
铺子里,离离儿姒正在扎最后一个风筝,桌上的油灯快烧完了,烟味大得呛人,灯火小得似豆粒,她索性便掐灭了灯捻子。
这家的风筝做的是真好,这家的老板娘却也是真小器。
离离儿姒把纸糊在做好的竹骨架上,绑上线,便将这最后一只风筝挂到杆子上,向屋外喊道:“老板娘,今日的二十只风筝我做好了。”
可是喊了两声也无人应她,离离儿姒推门出去:“我的工钱……”
当她走到院中便愣住了,小院子框出的一方夜空中,紫芒法印遮住了所有星辰月辉。
她向夜空伸手一招,却没有半分反应,这里好像被关进了一个紫色的巨茧之中,与世隔绝,这不是盈阙的结界。
离离儿姒回过神来,她急忙敲开老板娘两口子的屋子,里面却没有人。
她直接跃上屋顶,竟发现老板娘同她丈夫都昏倒在了大门外,施法竟也不能催醒他们,不仅是他们,整条街都仿佛没有了活人一般。她试着打破紫芒法印,却被反震得摔落下来,这个巨茧坚不可摧,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离离儿姒随手捡起院子里的四只风筝,扯断长线,在其上施法,并命令道:“去找盈阙和花玦。”
风筝逆着夜风,分飞四方,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离离儿姒飞上半空,只见一片死寂的镇上,只有衙门里灯火起伏,明明灭灭。她立即向府城衙门赶去,但愿还有清醒的人。
等她赶到,却见衙门外不远处躺着十来个衙役,情状正与风筝铺夫妇相同。离离儿姒穿门而入,险些被门后一排严阵以待的刀斧砍中。
知府老爷推开护在他身前的衙役,颤巍巍大喝一声:“大……大胆!不管你是鬼是妖,都休得放……放肆!”
满院的火把把府衙照得亮亮堂堂,所有人都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离离儿姒有些不适,不由自主地往袖子上抓,想兜住头脸,却只摸到一片凉意的袖子……她忘了自己的轻云纱还没有拿回来。
她肃着脸说:“离离儿姒,非鬼非妖。”
知府老爷恍然想起,那不就是祭司大人那位差点自己把自己给卖了的朋友么!他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将城中突发异象之事告知给离离儿姒。
“你们这里为何无恙?”
“下官与师爷合计过,想来是月前圣女奉祭司大人送来的一块神石发了神通,我等尊圣女之命将神石埋在了堂前的大树底下。”
“这里还关着人吗?”
“已将他们都放出来了,看守在后堂,也不知今日发生这等异象,我们明朝是生还是死,他们都不是什么重罪,好歹该给一个自求生路的机会,况且,衙门人手也是不足。下官还欲将城中百姓都接来,可是衙役们一出这道门便昏死过去,我等……”
知府老爷正交代着,离离儿姒忽感一股魔气涌来:“噤声!”
她侧耳细听,只闻不知什么巨物从地下顶裂土地,磋磨之声清晰得仿佛是贴着头皮爬过,教人毛骨悚然。
濒死之人急促的喘息,却喘不过气的声音倒悬在死寂的夜里。
嗬——嗬——
狂风乍起,府衙单薄的门墙摇如海上帆,下一刻便要被风浪倾覆。
离离儿姒又望了一眼天,明月依旧被阻挡在颜色越发深重的紫芒法印之后,透不进一丝月光,她心头凝起一层厚厚的浊雾。
她走到门前,被狂风摇撼的大门在她手中安定下来:“我出去把人都送来,你们留在这里。”
离离儿姒穿门而出之时,身后忽有一串匆忙的脚步声和众人焦急的喊叫,而后便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角,被她一起带了出去。
她回头一瞧,愣了一下,迟疑道:“狄广?”
“离离姑娘……你还记得我?”狄广虽一直想着离离儿姒说过会记住自己,可也没真想过自己能被她记住,但转念一想,自己是险些骗她卖身的恶人,她岂能记不住呢。
看着这个和上回见面时,打扮已大不相同的凡人,他的神情从惊喜又忽然苦了起来,离离儿姒虽不解,却只说道:“我送你回去。”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救人,说、说不定……”狄广绞尽脑汁想出个理由,“还能减短刑期,你不要耽误我,快走快走!”
离离儿姒无奈地解释:“我感应不到太阴之力,没有法力保护你,今夜邪魔作乱,你会死。”
狄广挥舞起手里从差役那里抢来的水火棍,中气十足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不用你保护,就算……就算你是神仙也不用,我们是朋友!”
他正说着,不意身后有异物袭来,他尚未察觉时,离离儿姒已空掌劈出,待他闻风声回头,只见空中一条黑蟒巨藤被拦腰砍断,一半滴着绿色黏液被甩落在地,另一半蟒藤的头就离他的脸不足一拳之距,蟒藤无眼,但那张怒张的大口里滴垂下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