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阙回到神族大营,便直奔陆吾处。
陆吾刚卸下盔甲,给自己捯饬干净,一回头就瞧见盈阙在门口站着。
还和以前似的,自己一闭关,她没事儿就爱搁自己洞府外坐着,所以他常常出关时便能看见盈阙像此时这般在门口静站。
那感觉仿佛是自己种了棵大白萝卜,却好久没去给它浇水除草,赶赶虫子,怪心虚的。
“发什么呆,出门一趟又被打傻了回来的?”陆吾随手拉开张椅子,示意盈阙过来坐下。
盈阙听从他的话过去坐下,答道:“嗯,瑶池又救了我一回。”
陆吾正擦拭长剑定风波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平静地继续擦着:“小白萝卜头长大了,皮也厚了,如今打架常输也不觉丢脸啦。”
盈阙不理会他的嘲笑,直言问道:“有许多事你瞒了我,你今日若仍不肯说,我便不辛苦你扯谎骗我。”
陆吾微微眯眼,疑虑道:“多谢?”
多年忽悠娃的经验告诉他,孩子不计较,多半想作妖。
“神殿里有什么,我可以自己敲开来看,天帝和你说的什么,我也可以自己去天宫问。”
当盈阙再次开口,陆吾心道一句,果然!
萝卜头长心眼儿了,比以前难忽悠,陆吾只得吐实:“我就答应天帝帮他来打仗,你也知道嘛,天帝那小心眼儿的馋我这员猛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那神殿里有什么?你为何跪上瑶池?”
“……唔……呃……嗯,”陆吾忽然从腰间锦袋里掏出三四颗空桑果,招呼盈阙道,“吃不吃?”
盈阙没接:“神殿里关了活物?”
陆吾自己咬了口还是淡粉的空桑果,嘶道:“熟透的空桑都酿了酒,还未启出来,我这回去早了些,果子没赶上,酒也没赶上,唉……这几颗尚未熟透,酸死了!”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呐呐呐,你师父最怕酸,快送个逗逗他去,我送的他一定不吃。”
盈阙轻叹了口气,没有接陆吾递来的果子,起身便要出去。
“盈阙,”陆吾在身后喊住她,“要是哪天有个自称神尊的疯子找你胡说八道,别信她鬼扯,她嘴里全是假话。”
盈阙回头问道:“神殿里囚禁着一个神尊?”
“这世里世外樊笼无数,凡为有灵,皆乃囚徒。”陆吾望着她,依旧不肯透露什么。
盈阙想起小狐狸与自己所说,青帝一族日益衰落的境遇,今见陆吾对神殿之事讳莫如深,便以为昆仑也已日暮西山,陆吾才如此为难忧虑。
她不愿平生乱想,便坦言问道:“其他五帝后族欲以通婚作为助益,联姻求全,但你为何连提也不曾与我提起过?”
陆吾不知她想的是什么,但昆仑确如其他几族一样,已不复当年盛景,便也不觉得她问得突兀。
但陆吾觉得从盈阙之口问出这话,蛮有意思的,倒像是她那只小狐狸会问的话。
陆吾又嚼了口酸果子,笑着反问:“为何要求全?左右等我们都死绝了,这千里昆仑还归天地就是。”
盈阙点了点头,他看得开就好。
她骤然又想起件小狐狸让自己代问之事:“妖国有个龙女堕仙,满口咒骂西王母陛下,你可晓得她是谁?”
陆吾从遥远的回忆里,挥开云雾,扒出一条龙来,噫道:“下次你遇见她时,不必计较她说的话,尊称前辈就好。”
盈阙有些诧异,又重复了一遍:“她咒骂陛下。”
陆吾皱着脸,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说道:“她当着陛下的面也骂,再说她骂得越狠,自己哭得越厉害,陛下还得哄着她,随她去吧。”
“如此说,不像是抢了心上人。”
“抢什么心上人?她喜欢的是陛下的义弟,两情相悦,还是陛下撮合的,他们之间的事儿,小孩家家莫问!”
“哦。”
临走前盈阙说道:“神殿里的东西我会去看,没有死绝之前,昆仑还是我们家。”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别靠近神殿,至少在我死之前,不许去,等我哪天死了,就管不了你了,总之我养你这么大,你不能气死我!”说到后面,陆吾干脆开始耍赖。
盈阙瞥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说了声好。
明明嘴里说着酸,可除了要留给白泽帝君的那个,剩下的一口没浪费,全进了他的肚子。
陆吾还拿着那个看起来最酸的,在后面喊:“哎,真不帮我给你师父啊?听说他还罚你抄书来着,他真的很怕酸的!哎——”
入夜,清风穿谷,魔族披星来袭。
凤帝只身前往应战,月至中天,无一魔过江。
盈阙魂不守舍地前来找白泽帝君,却见陆吾正提着一只篮子进去了,满满当当一篮子空桑果,上面草草铺了层书卷。
“帝君~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