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勃勃生机和灵力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弥补她为救陆吾而抽取的自身生机,至于她体内那枚冰晶,早已在净火烧身之际耗尽。
她告诉陆吾,种在她身上的青莲,是开启封印于她体内神力的钥匙。危急关头,她提前破坏封印,才催出净火烧毁禁制,冰晶助她熬了过去。
陆吾才放下心。
“……呆萝卜头,你还不累吗?”陆吾再想不出要交代的事,终于叹了口气,“这么犟,以后苦头可就多了。”
盈阙从割裂的意识里挣扎出一丝清明。
累?不,不累也不疼。
其实已经麻木了,随着昆仑灵气充盈她的灵源,什么东西也充斥了她的头脑,要将她的意识挤压出去。
三日来,盈阙一刻不停地为陆吾灌注生机,同时亦在抵抗着,不被侵噬意识。
陆吾一点没有觉察到,他忙着教盈阙,等自己死后,她应该怎么好好地过日子。
“快……就快好了……你再……等一等……”盈阙吃力地说道。
陆吾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修补好的身躯,除了补不回来的骨,好像真的就快好了。
陆吾忍不住笑道:“你小时候,我也是这么骗你喝酒的,还有一点点,就喝完了……但其实那个装酒的葫芦,没有底啊。”
他比谁都清楚,他与天族残杀,已受反噬,而自己亲口发下的灵监大誓,只要神魔还有战事,就解不了的。
他此时的□□魂魄就如同一个漏斗,灌再多的生机,不过须臾,都会漏光。
陆吾扭头,对身后的盈阙说道:“你不累,我却很累了。”
他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盈阙按下。
盈阙掌心仍贴回他的后背:“求你再等一等……我一定……治好你……”
“不好!”陆吾奋力震开盈阙,“你不要如此执拗,都是果报而已,生灵自有宿命,非你可强,今日有没有这道灵鉴大誓,结果都是一样的。”
盈阙无力地垂下手,沉默不言,陆吾敲敲她的头。
“看开些,比你辈分老的又少一个,岂不是离我的期许又近一步?”陆吾哈哈笑了起来。
但很快他便笑不动了。
果然离开盈阙的供给,他的身体便迅速衰弱,伤口急遽溃烂。
如今三界已乱,即便阻止了迷厄渡之战,八荒六合依旧战乱不止。
万万年的仇恨,比天高,比地厚。与其说天帝与魔君主导了一次次的神魔之战,不如说是仇恨把他们推到了不得不领战的境地。
所以哪怕天帝魔君暂退了,遍布八荒的战火也不会熄灭。
陆吾撩起袍角,坐在盈阙面前,手轻按在她头顶:“其实我从未想过,你的影子真会来到世上,因为我教你的大唤影术只有一半是真的。”
盈阙闻言一愣,却被按着头抬不起来。
陆吾抹了把鼻血,眼中视物已然模糊,但他竭力端着平常语气说话:“也罢,但你切记,永远也不要亏欠你的影子任何东西。”
他目光投向神殿的方向,喃喃:“还有,她和你说任何话,你不要相信,更不要答应她任何事。”
“谁?”
陆吾没有回答,也不再看那座冰封的神殿。
他已经连坐也坐不住了,瘫软地倒了下去,手从盈阙头顶滑落。
盈阙慌张地扶住陆吾,尚未抬手,便被陆吾拽下:“你别动,让我安安静静地……再看一眼……”
他看的不是盈阙,他看着山,看着昆仑,眼中尽是怀念,是盈阙再熟悉不过的眼神。
盈阙抽不出手:“陆吾,你松开我,我把风雪消去,把以前的昆仑还给你。”
“不用,”陆吾含笑摇头道,“你从昆仑百尺霰雪下出生,寒冰铸骨,白雪盈肉,如今这里,终年积雪的昆仑,就是你的家。风雪停了,你该去哪里?连绵青山,我永远记得……帝君,青鸟,白泽,还有龙女,我看得见他们。”
陆吾指着远方,盈阙看去,茫茫白雪之下,青山迢迢,那里有陆吾的旧岁故友,是她不可得见的光景。
“果子也没了,甜的吃完了,酸的都送了老白泽,”陆吾咧嘴笑了会儿,“也不可惜,不留不欠,干净。”
风呼啸着,卷走陆吾浑身的血,一片干干净净。
盈阙垂落地上的发丝,一瞬之间变作雪白,融进雪里。
以前陆吾为了在雪地里找到她,特意在她头发上施下幻术,变作乌黑。
如今幻术已散。
盈阙放下陆吾,安安静静地跪坐在他身边。
忽然,雪白冰凉的发丝复又变黑,盈阙迟缓地反应过来,猛地看向陆吾的脸。
可是他没有睁开眼。
“他一定更乐意见你般样子。”
声音从神殿方向传来,还有琴声与哀戚的凤鸣。
盈阙想起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