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琢说:“再等等吧,等晏清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如清风拂过没有丝毫压力。
北笙心头却是惊涛骇浪。
他又朝鹿竹道:“你家姑娘等得急,你去巷口看看晏清回来了没有。”
斡风才走,哪能那么快就回来。
北笙握住鹿竹不让她离开,勉强笑笑:“索性无事,就在此等吧,他们忙完自然就回来了。”
气氛实在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郎琢靠近一步,无比平静地说:“二姑娘不担心那个婢女的性命吗?两个男子做事毛手毛脚的没个分寸,让鹿竹去瞧瞧吧,总归是没有坏处。”
北笙胆裂魂飞!一霎时五内茫然,竟不知鹿竹何时从她手中挣脱,绕过郎琢溜出了巷口。
鹿竹相信郎大人是单独有话要说才支开了她,她从不怀疑堂堂郎大人会对二姑娘不利。
两面高高的围墙围成的僻静巷道,围墙的另一面是别人家的院落。
若是此时她大叫一声,会不会有人翻越围墙来救她?
雀鸟立在高墙上聒噪不停,北笙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唯独自己的心脏如同战鼓捶擂。
她佯装平静,但微微颤动的长睫出卖了她,只能暗暗长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
“大人是还有事要交代吗?”
郎琢一副超凡入圣的漠然,低垂着眼眸问她:“你为什么怕我?”
你会杀人,这算不算害怕你的理由?
但北笙不敢这么回他,微微一抿唇后说:“大人是学生之师,学生只有敬重之心,没有惧怕。”
“你撒谎!你现在明明就在发抖。”他一抬手,修长的手指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郎琢受过伤的右手,他不顾自己的伤口有崩裂之险,也要北笙的眼眸注视他。
北笙心中咯噔一下,如有琴弦断裂,山石崩落。
“放开!”
为何每次都要这样!为何每次他都像是要生吞了她,若要她死那就来个痛快,若要说事,那便心平气和的坦白,何苦非要逼得她心惊胆裂?
他无视北笙的害怕,只淡淡地带着祈求道:“不要怕我,我是个好人。”
她信他是个好人,人人都说他是个好人,学识高、才貌好,可他们赞他的时候可知郎琢手指间能飞出杀人的刀么?
郎琢可曾掐着他们的手腕,用狰狞的面目同他们说过话?
可曾见过郎琢一脚就能踢飞一个近百斤的人?
她只是一个女子,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她的心头也住着恶人,但她只用温柔的手段害人,让那些对她做过恶的人溺毙在她营造的幸福和温柔里。
她害怕血腥、害怕尸体、害怕令人窒息的气氛。
郎琢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一脸慈悲的朝北笙微笑,“你能同赵疏谈笑自若,能送他亲手做的药泥枣和亲手绣的香囊,为何对我避之如浼?”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北笙心头如锥刺般疼。
她对赵疏的这场阴谋郎琢如何能懂,她以爱作缚,捆绑的何止是赵疏,连她自己的心也都裹挟了。
半真半假间,自己又何尝不在沦陷!
郎琢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弩瞪着郎琢,咬牙切齿道:“大人如何能同赵疏比?学生心悦他、喜欢他、爱护他,而大人是我的先生,是我的老师,学生自认为做到了一个学生对师者该有的敬重!大人还有何不满的!”
郎琢心头浮起的戾气在肆意泛滥,他问:“心悦他?喜欢他?爱护他?真的吗?你真的喜欢赵疏吗?你知不知道,你的眼中没有他!为何要骗人呢?”
北笙自认无需对郎琢解释这些,她侧过脸去不愿看他,鼓起的青筋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狂跳。
他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努力拧过她的脸来,“看着我说实话!”
“大人要我说什么?”
那一双晶莹明澈的眼眸此刻满是怒气,脸也在瞬间变得通红,唯独身上散发的药香还裹挟着少女的香甜。
郎琢眼神逐渐变得炽热,竟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埋头亲了下去。
宛如敌兵突袭,每一次的触碰都是一种张脉偾兴的震颤。
北笙的脑海是惊涛骇浪、狂风怒号。
郎琢像一头饿久了的狼,要将她啃食殆尽,低声呢喃:“是你的毒药害我,拓跋钊的毒药没这么厉害,这一路是我强忍着过来的。”
北笙的思绪来不及回归,郎琢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轻轻掰开她紧握、近乎僵硬的拳头,修长的五指灵活地钻进北笙的掌缝里,与她紧紧交握。
在唇脂的甜腻中尝到了一丝眼泪的咸涩,流泪的不是北笙,是郎琢。
他微微抬眸,在她耳边柔声道:“北笙,我爱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