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暗,东边一点霞光都没有。
任远之草草吃了两口温禾做的早膳,嘴里咬着半张饼,就叫人牵马套车,准备去刑部司务厅点卯。
只是院中的门扉一开,就看见门口停着一架眼熟的马车。
车上的人正掀帘看着他,一张脸明艳漂亮,年纪轻轻却神色沉稳,晶亮的眸中透着一分不易被人察觉的凌厉。
任远之愣了一瞬,便走了过去,躬身行礼:“见过二姑娘。”
北笙道:“我知道任大人赶着去点卯,咱们有话车上说。”
任远之头皮一麻,知道徐二姑娘找他是何原有,却也不敢大着胆子上一个闺阁姑娘的车。
景帆已经放下了脚凳,掀起了车帘,就等着任远之上车。
任远之左右看看,除了车夫外,跟着徐二姑娘的不过一个男仆和一个女婢,给他十条命也不敢。
便道:“二姑娘若不急,就等我晚些时候亲自到国公府找您,若是急,我便与姑娘的马车同行,隔窗而谈也是可行的。”
北笙眨了眨眼,道:“自然是急的,若是不急我也不会天不亮就来等任大人了。隔窗而谈也不是不行,就是怕有些话被旁人听去对任大人声誉有损。”
好似一股冷风吹过,任远之心头咯噔一下。
原本初秋的天,京中本还未那般冷,任远之出门时也不过穿着刑部官服。
此时却浑身寒意轮罩。
他低头踌躇片刻,便麻着头皮上了北笙的马车,心情犹如进了地狱。
未再停留,马车很快就朝着巷口驶去。
任远之坐在门边上,双手局促的落在腿上,主动道:“梅阁的事我早就想向姑娘禀报,但姑娘出了京后就一直没有联系上。姑娘若需要,我将卷宗从刑部调出来给姑娘过目。”
北笙看着他,慢慢一笑,“那倒不必了,此事我还得感谢任大人替我出了这口恶气,我昨日傍晚才到的京中,今日也来得急,没带什么谢礼,北街胡同玉玲珑阁的首饰不错,让温娘子挑几件喜欢,记在我的账上。”
任远之身姿一正,急忙道:“我们哪敢领姑娘的谢,此事是为国家效力,为国为民除害,是我受姑娘指点在司务厅立的
说起这件大功,任远之嘴角不禁上扬。
虽是越职处理的此案,但还是赞赏。
上头的封赏要等到年底,但已经有小道消息传来,他这样的功劳至少能得个刑部主事的职,那可是正六品。
未来平步青云,也是看得见的。
北笙敛了目,交握的双手摩挲了一阵,才道:“我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宫中替太子选妃要封赏贵女,尔雅堂的颜老板从苏州和蜀中订了一批苏绣和蜀锦,在半道上被你的人抢了一部分去。”
任远之瞳孔一缩,他就知道北笙找他是为了这件事。
之前八百里加急的信他收到了,他盘算了一阵,想着不过是一个小商想利用宫中遴选太子妃赚钱而已。
是以没当回事,但碍于徐北笙的面子,还是派了个人同那个颜陌交涉了一阵,打算糊弄过去,没想到徐北笙会亲自找上门来。
北笙继续道:“这是给宫中的供应,颜老板交不上数,愁得头发都白了,再从两地进货,时间上来不及。他知道我和任大人有点交集,是以求到了我跟前,此事还请大人上上心,帮颜老板将东西要回来。”
任远之愁得眉头一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原是手下人不懂事,我也不知道这一茬,想着弟兄们干活辛苦,平常也没什么油水,趁乱收点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从收到姑娘的信,我便知道事态严重,便叫他们将东西都还,可东西他们都用了,部分还有损坏,我的人向颜老板提议说折银还他,但颜老板没有同意。”
北笙哼笑一声,道:“值价五千两的货,你们只肯赔一百五十两,三岁小孩都不答应。”
任远之面色一沉,默默片刻后,还是道:“此事姑娘既然做了中间人,还请姑娘也给我们出个主意,五千两银子就是将我们所有兄弟的家底扣光,也拿不出来。”
北笙掀起窗帘朝外看了看,此处已经离司务厅不远,回过首来,淡淡地道:
“赔钱没有,要货拿不出来,我还能有什么主意。反正话我已经传到了,东西又是给太子爷选妃用的,若是到了跟前,颜老板交不上剩下的货,将此事往上一捅,任大人的前程怕也就到此了。”
任远之浑身汗毛倒竖,目光紧盯着北笙,心中尽是冷意。
他一时放纵,从未想过会惹下这么大的祸来!
北笙也注视着他,神色也沉了几分,忍了几忍,还是道:“大人的今日来之不易,若能在刑部一展拳脚,未来前途也可观,但若不能约束手下,小心因小失大!”
任远之没有说话,他知道徐北笙没有害他的道理,说的话也是出自肺腑,可就是觉得浑身冷颤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