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江山一连生了五个儿子,年过三十五才有了江亚茹这个女儿,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宠溺无度。
江亚茹在家中自由散漫惯了,入宫是这辈子对她最严的约束了。
没进宫前对宫中有多向往,现在就有多想逃离。若是成为太子妃,困在宫中一辈子,那比让她去死还难受。
华佳一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了。
往常因为下午还有课,所以大家将下午要用的东西都会留在净池斋,今日下午去正殿见长公主和郎大人,是以针线剪子笔墨全都收拾带走。
净池斋里的人几乎走光了,裴宁才放下了手上的绣绷,总觉得自己的交给刘尚宫的那幅“雪压梅枝”再添几针会更完美,是以又重新在绣绷上夹好绢布,在上面又试了几针,才得了些许心得。
慢条斯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裴宁最后一个出来时却看见徐北笙呆呆在门外台阶上站在,而她的对面稍远些的宫院中正立着渊渟岳峙的郎大人。
两人摇摇相望,久久无言。
北笙一脸平静,但心里海浪翻涌,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郎琢那句“你陪我睡,我扶你当太子妃,这样你我便绑在一起了,我也不怕你上位之后杀了我。”
此话对一个女子是凌辱,是贬低。比之前郎琢对她的伤害还要重!
她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步步陷进了郎琢这个泥淖,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便是未来能抽身而退,也会满身沾满污泥,再也不会干净。
心头一个声音一直在悲愤的呐喊:杀了他,杀了他……
对她来说杀人何其简单,只不过一粒毒药的事。
但她这双手,这个人,便再也干净不了了。
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去挣脱郎琢这个牢笼?
没有,她昨晚绞尽了脑汁,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她唯一的退路就是不当太子妃,只帮着郎琢帮太子坐稳东宫,登上皇位,而后安然出宫。
可那样她又不甘心!
当下的处境像是掉进了一个圈套,怎么做她都得不了利。
北笙微微闭上了眼,她这辈子怎么都不会安宁了。
她未曾察觉,在裴宁从净池斋的大门出来站到她身后的那刻,注视她良久的郎琢转过了眼眸,迈步朝嵯峨宫的正殿而去。
裴宁疑惑郎琢看向徐北笙时,那双眼眸为何会如水波流动,似有千言万语不便说只藏在那双眼神中了。
她非常能懂那双眼睛中的含义,爱而不得,念之不忘。
裴宁泯然一笑,迈步上前,轻拍了一下北笙的肩膀,笑着道:“还想和郎大人共进午膳吗?昨日一顿饭气走了范阳公主和郡主,今日长公主大抵是不敢请你了。”
北笙低头看了下左手食指上刺疼的针眼,淡淡笑笑,“我什么也不会,只有得罪人这一样本事了,若那天也得罪了裴姑娘,还请报复我时手下留情。”
裴宁一楞,“为何这般说?昨日的事我已经看出你是怎样的人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裴宁一笑,“你便就是这样的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线在哪里,就不会你去刺激你的底线,你便也没有‘得罪’我的机会。”
两人并肩朝中皎洁楼走去,嵯峨宫的公公和宫女会将午膳都送来,她们可围在一起吃,也可在各自的房中用。
北笙问:“万一呢?将来的事说不清楚,或许不只是底线的事,或许利益的事,比如说‘太子妃’……”
裴宁垂下了眼眸,轻声道:“若我说我对太子妃之位不感兴趣,徐二姑娘信不信?”
北笙没有说话,只驻足看着她。
裴宁继续道:“我父亲是乐平王的老师,乐平王在京时,同我父亲很亲厚,今后不管我父亲怎么做、我怎么做,都摆脱不了乐平王的影子,你觉得圣上和皇后会让我当太子妃吗?”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昨晚你也看出来了,圣上对我父亲很是不喜,我父亲在刑部多年,以前办事还算勤勉,唯独在乐平王之事上含糊了,这便成了他一辈子的污点,再也洗不清了。”
“说来我也要替我父亲向你道歉,昨晚的事还有你在凤阳城外遇刺的事,若将来太子妃之位是姑娘你的,还请想法子留我父亲一条性命。”
裴宁说完朝北笙低头一拜,眼中竟含莹莹泪光。
北笙不曾想,裴宁竟然是如此通透的一个女子,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她不知道自己何处漏了破绽,让裴宁看出她想当太子妃?
明明她做事横冲直撞,身世也不好,修养也不好,至少在嵯峨宫一众的眼中,她不是太子妃最合适的人选。
即便已被通透的裴宁看透,但北笙不想过早的承认,她害怕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只违心地道:“我也不想成为太子妃,你求错人了。”
说完便快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