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徐北笙猛然惊醒。
浑身冻得停不住的颤栗。
手臂双腿僵硬难受,想要起身动一动,才发现自己双手被捆缚在身后,自上而下连着双腿都被一圈又一圈缠绕在一株粗皮大树上。
麻绳绑缚太紧,她挣扎两下,手被挤在树皮上磨搓,隐隐发疼,只觉得手腕和掌心已经破了皮。
头发贴在她的脸上,水顺着头发一绺一绺的流下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甩了一下,湿发才挪开了她的眼眸,这才能看清眼前的处境。
阔大的宅院,不远处就是层层叠叠的房屋,此处倒像是一个后园。
角落里的秋菊还在风中摇摆,林木也多,便是在跟前还有一排排挺直高大的白杨树。
另也有一些粗壮的掉光了叶子的柳树,她便被绑在一株柳树上。
一张粗陋的高腿案上,码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边上就是一个火焰正旺的火盆。
眼前黑压压站了一群人,无数的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中间只摆了一张椅子,乐平王萧翊便坐在上面,一身葡萄紫的襕衫,锦葵色的氅衣,指间夹着一把折扇,眼中难以掩藏的愤恨,盯着北笙。
边上的军士手里提着一木桶,见人已经醒了,便将木桶扔进了旁边硕大的水缸里,水溅出来砸在北笙身上,又是一股冷冽的冰凉。
军士又去准备其他的刑具,从案上捡起一个烙铁便放进了火盆,这便又双手负后站立在萧翊身侧。
北笙苦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一回终究被萧翊逮住了。
颜陌从马贩子手上收购马匹,虽是用的假名姓,然被手下人不小心喊了一句“颜老板”泄露了身份。
乐平王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摸清,多个向他卖马的马贩子背后竟然是同一个人主使。
跑了颜陌,但对颜陌手下人一顿刑讯,便将徐北笙给供了出来,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从生丝,再到高价米粮,再到这次的一千匹兵马,徐北笙和颜陌两人对他是一环套一环,骗不死便不罢休啊。
徐北笙待在京中他倒也束手无策,可一打听,人在汝宁,这不是正好么!
颜陌得手后约北笙见面,颜陌总共得手六十万两银子,分给北笙说好的五十万两,自己留了十万两。
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北笙拿在手上厚厚的一捆,数也数不清。
她也没时间数,她信颜陌的为人,便直接让景帆带上银票快马回京。
萧翊的人在汝宁一家客栈围堵到北笙时,晚了一步,颜陌已经逃走,银票也没在北笙身上。
脱了衣裳搜遍全身,也不过一个装着一些散碎银子的钱袋子,拢共也不到二十两。
北笙被药麻了过去,然后装进麻袋送到了宝定由萧翊亲自处理。
从汝宁到宝定,飞马再快日夜不休,也过了八九日。
路上也没给她吃多少东西,此刻即便人醒了过来,也晕晕沉沉,没有多少力气。
但看见脸色铁青的乐平王时,北笙还是朝他咧嘴一笑,“给王爷见礼了。”
乐平王能一口气拿出六十万两银子来买马,可见富裕,这些年在京城没少搜刮。
北笙当时给颜陌下了十五万两银子换五十万两银子的任务,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毕竟她也不敢确定颜陌能找到那么多的病马滥竽充数。
她给颜陌十五万两银子,除去一定购马的钱,也将颜陌的路资以及各处打点的钱也算在了里面。
说实在的,她抱了亏本的心态来坑乐平王。
一匹战马的普遍价格也不会超过二十两银子去,一千匹战马最多最多也就两万两银子,即便将全天下的马都卖给乐平王,也赚不出六十万两银子来。
但颜陌给乐平王一条龙式服务,马匹、草料、辔头鞍鞯,马场马厩的搭建,齐齐整整赚从乐平王手上拿走六十万两。
只是马匹断了那些提神补身药,病得很快,后续答应的草料、辔头鞍鞯,搭建马厩的事还没来得及办,马就病死不少,这才东窗事发。
萧翊心头火大,但依旧克制,缓缓道:“二姑娘同本王也算相熟,只要将本王的银子还给本王,再将颜陌的去向告知本王,其余的事本王不追究,还会差人将二姑娘安然送回京城去。”
徐北笙向那边高腿案上的刑具望了一眼,今日怕是躲不过一顿皮肉之苦了。她既没钱还他,也不知道颜陌的下落。
颜陌的下落是当真不知道,他那么狡猾的一个人,乐平王的人追上客栈,一个闪身就从窗户里跳了下去,而后便无踪无影了。
还钱么,北笙即便是死也不会还的。别说钱已经送到了京城,便是此刻还带在身上,她也宁愿扔进那头的火盆里付之一炬,也不可能让乐平王拿走一个铜板。
她道:“王爷出动这么多人,将我抓来绑在树上,我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