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琅一遭就等着郎琢了。
府宅之大,三五步间便是一岗哨,昨日岗哨的刀还在鞘内,今日却已不见刀鞘,森然的锋光便明晃晃就悬在岗哨的腰间。
郎琢被人引得往内,直到正厅才停下。
里面不止有拓跋琅,还有萧翊,还有宝定知州庞钧,各个都目光森森看着郎琢从外走来。
青阳被人拦在外,只放了郎琢一人进去。
昨夜郎琢抱起徐北笙一走,萧翊后脚便叫来了知州庞钧,两人一同去找了拓跋琅。
是以,半夜下帖,让郎琢务必一早再来一趟拓跋府。
见到郎琢进来,拓跋琅便笑眼微眯,道:“昨夜兄长英雄救美,为弟还以为兄长坐享齐人之福,今日起不来呢。”
郎琢严谨自持,拓跋琅不清楚,但萧翊清楚。
从前,他想让郎琢为己所用时,认真观察并极力拉拢过郎琢,是以对他的秉性十分清楚。
“坐享齐人之福”这六个字能安到任何人的头上,唯独安不到郎琢的头上。
但郎琢没有反驳拓跋琅,只是微微一笑,搭手行礼,“盛乐王相邀,不敢不来。”
是“盛乐王”,并非同昨日喊的“大王”。
拓跋琅虚眯的眼眸凛冽了几分。
昨日郎琢在自己面前逢场作戏,又跑去萧翊面前表鉴对大靖的忠心,他派去的耳目也一早来报,郎琢和昨夜所救的那个女子共度一夜,将舒棠彻底晾在了外头。
亏得他还差点信了郎琢的鬼话,动了和大靖和亲的心思。
若真和萧翊决裂,滚进郎琢的圈套,那整个盛乐怕是都要毁在此人的手上!
拓跋琅一声讥笑,“郎琢啊郎琢,本王的好兄长,大靖是无人了么,就你这样的雕虫小技他们还赞你有经天纬地之材,在本王看来,你就是江湖游医,四处招摇撞骗,若被大靖皇帝知道他的计谋被你败露,只怕是要当场吐血而亡了,哈哈哈哈……”
郎琢没有接话,扫视了一下场上的人,目光看向庞钧,问道:“皇后的懿旨,邀请地方官员的家眷进京参加赏菊宴,不知庞大人的家眷去了没有?”
萧翊神色一紧,瞬间大家将目光投向庞钧。
庞钧抬袖擦了一下额间的细汗,支吾道:“娘娘懿旨,不能违抗,早就启程了。”
萧翊脸色大变,“不是说了不让去的吗?!”
庞钧战战兢兢,已经不敢抬头看萧翊,怯怯辩解道:“下官向内眷下过命令,不让她们去,可她们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京城,这次又是皇后娘娘相邀,她们又看见别家的女眷都去了,是以在下官拗不过,只好让她们去了。”
“砰”一声!
一只茶盏飞到庞钧眼前,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萧翊怒不可遏,只道:“本王早已嘱咐过你等,皇后懿旨不必理会,你是怎么替本王传递命令的?”
庞钧腿一软,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如同筛糠的筛子,“王爷只叫大家劝好家眷,不让进京,却没有说明不让进京的原因,是以此事没得到重视……”
“没有说明不让进京的原因……这还要本王来说吗?”萧翊气得跳脚,“都把家眷遣去了京城,成了人质,你们还怎么助本王成事?”
萧翊在北方各地四处结交,可终究保密太强,旁人知道他有称帝的野心,知道他要反的人甚少。
是以,皇后懿旨邀请各个地方官员的家眷进京赏菊,从未去过京城去过皇宫的女眷怎不会兴奋?
岂是能劝得住的?
庞钧吓得说不出话来,郎琢却道:“秋来御园中菊开甚艳,娘娘想让对大靖有恩之人皆来京中观赏,因想着臣工公事繁忙,是以便要求的家眷,怎么到了王爷的口中,皇后娘娘请人如今是要做人质?”
萧翊指向郎琢,“你少在此狡辩!这定然也是你出的诡计!”
此刻连拓跋琅也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目光冷沉了下来。
郎琢面上浮上虚假的笑意,便道:“照盛乐王所言,臣只是一个四处招摇撞骗的江湖游医,怎么会给陛下娘娘出这般诡计?”
即便他不承认,萧翊和拓跋琅也不得不信,皇宫这一连串的动作就是针对萧翊和盛乐的!
拓跋琅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他不得不开始盘算目前所有人的处境。
萧翊被骗六十万两银子,在财力上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下去,他私藏的那些兵怕是要断粮了。
现在北方各地官员的家眷全被叫去了京城,萧翊想要起事,各地官员便没人敢襄助他。
釜底抽薪这招,大靖在萧翊身上用得太狠了。
萧翊已无胜算,但拓跋琅还有退路。
拓跋琅目光微微一闪,脸上堆起笑容,道:“乐平王,莫不是你误会了,只是一场赏菊宴,本王在盛乐时也经常邀请诸位臣子携带家眷一同来宴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