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炭笔涂抹于纸面,迅速的在上面描画出简洁清晰的男子线条。及川月见垂着眼,几缕头发划过耳尖落于眼前,遮挡了视线。
即使视线被遮挡,也可以畅通无阻的画出自己想画的东西。
因为她画的是白兰·杰索。
即使闭着眼睛也能记得对方的模样,画过无数次的脸不会因为视线细微的偏差就画错。她就有这么的熟悉白兰——
熟悉度甚至于胜过自己的兄长。
白兰一直以为自己和及川月见的初见,是当初他掩埋完尸体翻墙回家的时候——他高坐于墙头,垂首便看见女孩甜蜜柔软的笑颜。
金黄色的稻草帽下,她蜜色眼瞳里仿佛荡漾开糖果一样甜美的光泽。
而在一墙之隔,是被白兰刚塞进下水道的尸体。
女孩一无所知,单手轻扶着稻草帽,懵懂天真的问:“你好,我是最近才搬过来的及川月见,你是我的新邻居吗?”
他知道及川月见是一个月前搬进来的。
他知道这个病弱的邻居有一个身体很好很疼爱她的哥哥。
他知道这孩子经常坐在二楼的阳台画画。
他想双向的初见应该就是那天——
但无所不能的白兰大人并不知道,在他们初次见面之前,在更早之前,及川月见就已经在注意他了。
搬家的第一天,看见了隔壁的漂亮哥哥。
他的头发像白雪,眼睛是紫罗兰的颜色。
他在太阳底下笑起来时,刹那明媚美丽的笑脸,犹如彗星划过天空时留下的绚丽尾光。及川月见很清楚,这肤浅的爱意催生自对方的容貌,她抱紧画板,心脏脆弱起伏,玫瑰色红晕爬上眼尾。
直到哥哥喊她的名字。
“阿月——”
她慌乱的跑进屋里,因为过于慌张,在门口绊了一跤;虽然及时处理了脚踝上的扭伤,但医生仍然建议病弱的女孩使用一段时间的轮椅。
这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起见。
轮椅不方便出行,似乎也不能拜托哥哥推着自己去看隔壁家的漂亮哥哥——亲生的哥哥会很伤心的。
及川月见向来是体贴的好孩子,从来不会做让人感到为难的事情。因为难于出行,她便更喜欢呆在二楼的阳台了。
因为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就可以被隔壁的漂亮哥哥看见。
要怎么样和他见面呢?
等天气更热一点吧?
热到可以穿那条超可爱的有花边的白色裙子的时候——热到空气里都是树脂被烤出的甜蜜香气的时候——像童话世界里一样漂亮的初遇。
愉悦的画下最后一笔收尾,及川月见哼着小曲转动轮椅,从衣帽架上摘下一顶圆圆的贝雷帽。
...对着镜子戴上贝雷帽,她晃动脑袋左右打量。
抱着排球下楼的兄长看见了,顺口问:“阿月想换衣服出去玩吗?”
“只是试试帽子而已。”
抬手摘下帽子,女孩脸上浮起羞怯的红晕,“等腿好一点后,想去院子里逛逛,但是不知道戴哪顶帽子比较好。”
及川彻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从帽子架上摘下一顶金黄色稻草帽,扣在女孩发顶:“这个?和夏天很相配,也和你的发色很配。”
金黄色的,粗糙的稻草帽边缘,轻压着女孩柔软的浅杏色长发。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练习许久的甜蜜笑颜,心满意足:“那就这顶帽子吧。”
初见的时候,带有太阳光干燥香气的稻草帽,被甜蜜的女孩子顶在头上。
你以为我们是初见,但你不知道——我悄悄准备了很久,连台词都紧张的背了好多遍。
*
在放学去画室接人的路上,白兰给自己买了个冰淇淋小蛋糕,边走路边吃。他一会想着等会见面了和月见说什么好呢?一会又想着,下次给月酱送什么礼物好呢?
直到路过一家服装店——隔着玻璃柜,可以看见里面模特头顶一张金黄色的稻草帽。稻草帽的颜色和夏天很相配,隔着玻璃柜,似乎也能嗅到里面挥发出来的,干燥的香气。
好像是初次见面的时候,月酱头顶戴的那个帽子。
初次双向见面,就是那次吧?
当然,那应该只是月酱心目中的初见而已;她自然不会知道,无所不能的白兰大人,在见面之前就已经发现她了。
在隔壁搬来新邻居的那一天,他躺在院子里的吊床上午睡。屋外搬家的声音热火朝天,白兰揭开盖在脸上的书,侧头看过去。
从相连的院子窗户那里,可以看见一个女孩软绵绵的侧脸。
白兰还是第一次看见,在视觉效果上就会让人觉得软绵绵的脸蛋——像蛋糕?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的脸好红——眼尾也红红的,像玫瑰花舒展开的颜色。
真是个漂亮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