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黑甲卫将涉事官兵都拖了出去,纪云舒才懈了全身的力,跌坐在地上。
手中的匕首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一双鞋面银线祥云暗纹的黑色皂靴走到纪云舒的面前。
一双修长的手捡起匕首。
“刀不错。”声音如金戈相向。
纪云舒的身子一抖。
霍尽渊将匕首重新递回纪云舒的手中。
待霍尽渊走出僚帐,逐风上前一步:“将军,都查清楚了。这名官奴名叫纪云舒,是太傅纪墉独女,此前和太子有过婚约。数月前,纪墉不知因何事触怒陛下,当时殿中只有陛下和纪墉二人。陛下大骂纪墉有不臣之心,将纪墉纪云深二人打入牢狱,明年秋后问斩。这事现在是宫中秘辛,谁都不敢在陛下面前提及。”
一张清瘦而温和的脸浮现在霍尽渊的脑海中。
那个人曾经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向文华殿。他曾握着自己的手习字,也曾打过自己的手板。
逐风不敢看霍尽渊,只微微颔首:“此后,宸贵妃请求陛下解除了婚约,陛下另给太子赐婚……赐婚沈相嫡女,数日前完婚。”
逐风终于说完,暗自吐出一口浊气。
逐风看向霍尽渊,果不其然,只见他眸色森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逐风的脑海中不禁浮现,数日前在东宫门口的那一幕——
气势恢宏的东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门口的仆役们都穿着簇新的衣裳,腰上清一色系着红色的腰带,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用红色的绸缎装饰着。
从大开的东宫宫门朝内看去,庭院内花团锦簇,红色的灯笼上都张贴着大红囍字。
门口放着响亮的鞭炮,门前宽的大道上,更是停满了各式各样华贵的马车。
川流不息的达官贵胄们,手上作着揖,嘴里高呼着“恭喜恭喜”,他们身后跟着乌泱泱的随从,随从们抬着数不清的礼盒。
没有人注意到,在高大的东宫前口,在喜气的石狮子下面,藏着一名女子。
只见她穿着一身婢女的绛红布衫,粉黛未施,头发也只简单挽成一个双丫髻。
这样粗陋的装扮,反倒愈发显出她惊天动地的颜色来,如一朵跌落在地的白梅,是九天之上的一片羽毛。
纪云舒看着太子府这般装饰,心下已经凉了半截。
她被关在府里日久,只听说新太子妃是沈相嫡女。
她不知道太子今日大婚。
今天,她是好不容易才在婢女的遮掩之下,悄悄逃了出来。
父亲不知因何触怒陛下,陛下雷霆大怒,父兄被判斩刑,有几位和父亲交好的世伯出面求情,都被陛下杖刑后贬了官职。
形势晦暗不明,朝中人人自危,一时竟无人再敢提及父兄,都作壁上观。
和父亲往日交好的,纪云舒也怕给他们引火上身,只偷偷来找太子,不求太子为父兄奔走,只想弄清父兄下狱真正缘由。
纪云舒抿了抿唇,终于鼓足勇气,提着裙摆朝石阶走去,粉唇微启,躬身道:“奴婢求见太子殿下!”
门口的一名高壮的奴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眼前的女子肌肤胜雪,眼波盈盈,腰肢纤细,眉眼生得清幽婉约,双唇粉嫩如桃瓣,眼中便露出几分惊艳之色。
他正垂涎不已,另一名矮个子的奴仆忙上前驱逐。
他疾言厉色道:“去去去!哪里来的贱婢?敢在东宫门前撒野?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还不快滚!”
她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家千金,何曾被人这样呵斥过?
但此时纪云舒已顾不了那么多,忙蹲身福礼道:“守卫大哥好!奴婢特来求见太子殿下,还望通传!”
矮个子见眼前女子样貌非凡,虽知道自家太子向来克己守礼,但就怕架不住外面的莺莺燕燕往上扑。
更何况还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
于是,硬起心肠道:“滚滚滚!你是个什么身份?太子殿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纪云舒早知道有可能会吃闭门羹,忙从荷包里掏出两锭银子,递到两名奴仆的手里,含笑道:“那奴婢能见见长安大哥吗?还烦请两位大哥通传!”
高个子用牙咬了咬银锭,面露喜色道:“长安他……”
矮个子一把拉住他,审视着面前的女子,谨慎道:“长安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从,今日太子大婚,他又岂有空闲来见你,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罢!”
纪云舒时间有限,见磨缠不过,只好从衣袖里小心翼翼拿出一枚玉佩,递到他俩的面前,低声道:
“奴婢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面禀太子殿下,这是太子殿下的信物,还请守卫大哥通传!”
两个奴仆相视一眼,高壮奴仆心中暗叹,还好矮个子的拉住了他,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来,宸贵妃一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