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一愣,随即释然笑道:“臣在临行之前,陛下就曾叮嘱过,遇事多跟谦老商量,切勿隐瞒。臣原本还不信,现下是完全信了。”
万俟谦的胡子一翘,眼中满是不相信。
“陛下的原话恐怕是:谦老头成了精了,你玩不过他的。离他远点,别让他把你带坏了。”
话音未落,无名便失笑道:“谦老……果然了解陛下。的确还有一旨,但是这旨意却是陛下亲自颁布的,臣刚刚踏进匡州,那旨意便已经在端朝各地传了下去。”
“那到底……”方印的话没说完,就见梁妙书和蓝若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老师……老师!方印族长!外面都在说……”
梁妙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外面那消息来得太突然,差点忘了钦差还在这里。
“什么情况?外面到底什么事?”
“陛下他……将匡州以往的事情全部公之于众了。还……”
蓝若泽顿了顿。
“还下了……罪己诏!”
!!!
全屋子的人都懵了。
万俟谦突然间想到,自己在来匡州之前,曾经去宫里见过陛下,那时候陛下信誓旦旦地说,匡州问题不难解决,不过是两道旨意的事情,但是难办的是,匡州的百姓肯不肯接纳朝廷。这个难题,就要让谦老和天字班去解决了。
当时万俟谦觉得皇帝天真,他反倒觉得,匡州百姓接纳朝廷很简单。只要能够过上好日子,百姓从来不会主动与官为难。真正难的,是方印心里的那一关。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为了重新起用匡州,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罪己诏……那是只有在天下出现灾荒或者大难的时候,上天示警,皇帝为了平息天威,才会出一份罪己诏,以安天下。
而现在,单单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匡州,皇帝竟然能够不洗脸面,做到这种程度?!
无名适时开口道:“族长大人,陛下是真心诚意想要跟匡州和解,想要跟您和解。还请您不要怀疑皇族的诚心。陛下还向您承诺,当年匡州的悲剧,决不会再次上演。”
事已至此,方印深知,台阶已经给到了,再不下,就是大逆不道了。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匡州与皇族之间的解决,却唯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平解决。
他更没想到,匡州还能有再见天日的一天。
“方印,接旨。”
重重的“接旨”两个字,意味着皇族和匡州的一切过往,就此烟消云散了。
“旨意既已传到,我最重要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无名轻松一笑,“接下来,我会再待几天。陛下命我返回之时,务必要待会匡州的最新发展规划。还请族长大人准备一下,好让在下回宫,有个交代。”
“这是自然。”方印从善如流,“匡州虽然停滞多年,但毕竟是祖业,根基仍在,只要材料充足,制作流程便能运行。现下只怕……我端朝境内依然无矿可采。”
无名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面多做纠缠。
“族长面临多项难题,在下理解。只不过……这些专业终究非我所长,在下虚担一个钦差的名号,却也只能传个话罢了。具体如何,还需族长您多多费心。”
这便是不肯帮忙,也不由得方印拒绝了。
“既然族长没有意见,我便在此处停留三日。三日之后,希望能够看到族长的发展规划。告辞。”
府衙正堂只剩下了自己人,王大人见状,知道刚刚无名最后一句话,是在点方印的死穴。虽然皇帝用两道圣旨,抹平了匡州和皇族的过往,但是事情好平,人心又岂是那么容易补好的?中央和地方之间的矛盾,其实始终都会存在。
如今这满屋子中,蓝若泽虽然是朝廷命官,却带着天字班,又跟万俟谦沾着关系。万俟谦虽然跟皇帝的关系近,但毕竟跟方印是年轻时候的朋友,更是知己。
只有他,曾经的兴州,现在的匡州的父母官,是代表着朝廷的。
他可不能继续在这里碍眼了。
他站了起来:“想来各位定是有话要说。晚饭我就不留各位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离开了大堂,王大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次庆幸自己在匡州的任期快要到头了,否则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
王大人刚一离开,屋子里面的人便再也没有了忌讳。
“无名说的事情,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方印一语落地,竟是无人开口。万俟谦、梁妙书,还有蓝若泽,有志一同地沉默了。
方印不由得气笑了!
“好好好!我本以为你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有志之士,没想到在皇权面前,也不过如此。万俟谦,你的胆子比起年轻的时候,可是差远了。”
万俟谦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挖苦,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喝茶。
“蓝大人,你怎么说?”
蓝若泽却是将目光瞥向了梁妙书。
“刚刚我去书库找你的时候,你是想说什么?”
“行了!”方印以为蓝若泽在故意避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