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抬头,张大生就知道来人是谁。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又不动声色地将梁妙书护在了身后。
“张老六,认清你自己的身份。造办处,我才是管事。”
张老六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朝着地上“呸”了一口。
“张大生,你别以为一个管事的名头就能虎的住我!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造办处,有多少人是真心服你的!造办处的人,凭手艺吃饭!就你的那点手艺,比得上赵老大吗?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当上的管事!你那点丑事,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当心我把你那点烂事都说出来!看你这个管事还能不能当下去!”
张大生刚才的气势顿时消减了一半,但是被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面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很想暴揍眼前这个人一顿,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为了想做的事情,要控制。
一定要控制。
见张大生被自己三两句话就唬住了,张老六更加得意,朝着梁妙书便是猥琐一笑。
“我说小妹妹,你初来乍到的,这样的事情本不该让你知道。但是造办处,本就不是你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来的地方。你还是从哪来的回哪去吧!否则,到时候可有的苦头吃了。”
一旁的张大生再次将眉头皱得更紧,虽然没有看向梁妙书,但是浑身却是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
作为专业人士,他在看到梁妙书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
她的眼睛里面,有对这个地方的执迷,有对技术纯粹的喜好。
更重要的是,她看向刚才李铁柱那些人的眼神中,没有嫌恶,没有轻蔑,有的只是对同僚的客气与平等。
张大生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子,是注定要来改变造办处的!
但是没想到那群人的手脚这么快,他刚刚接到人,话还没说几句,张老六就找来了。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张老六的这番话,又见了刚才的事情,定然会心生犹豫。
但梁妙书是何许人?且不说穿书这几年的历练,这种轻视女人的思想和行为,在穿书之前的实验室中,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是以,对于张老六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侧过头对张大生说道:
“师父,不是说要教我怎么上釉吗?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张大生一愣,见这个女孩正一脸天真地看着自己,又眨了眨眼睛。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就开始了。走吧。”
但是张老六既然找上门来,哪里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们离开。
更何况,师父?上釉?
开什么玩笑?
他敢保证,这个小美人从进门到他出现,两个人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这就成了师父了?
“张大生,你敢带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去上釉?”张老六可算找到了一个由头。
“你知不知道,里面那些都是贵人的东西。要是不小心碰坏了,你自己没命了不要紧,可别连累了我们!”
梁妙书却依然不理会,抬脚便是要往外面走。
“师父,走啊!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这个釉色的温度要达到什么样子才能烧出想要的青色?还有,如果在大旱的天气中,要怎么保证烧制环境的湿度?如何保证胚胎不会干裂……”
梁妙书的问题接着一个,张大生听着便是一愣,然后便在她接近蛊惑的声音跟着一起走了。
直到梁妙书的声音渐行渐远,张老六才从震惊反应过来。
不行!
他得赶紧把这些事情告诉老大!
这个小丫头,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而且……竟然敢无视他?!
来者不善啊!
制胚间。
梁妙书看着满眼待上色的瓷胚,只觉得新奇,却没了刚才的那种兴奋。
“师父,你日常的工作,就是给这些东西上色吗?”
张大生沉默了一会,径直开口道:
“你懂技术。”
梁妙书坦然道:“当然。难不成师父认为,陛下真的会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派到这里来吗?”
张大生一愣。
她竟然没有否认?
他勉强按捺住心里的震惊。
“那,你为什么要来到造办处?”
“我来这里,是为了做成我想做的事情。我相信,那也是你想做的事情。”
早在来造办处之前,她就已经用系统的积分,将这里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张大生,七年前来到造办处,开始只是一个小学徒,却是所有学徒中手艺最好,也是成长最快的一个。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已经成了造办处一名正式的、可以独立操作任务的年轻师傅。
在他之前,造办处只有一位年轻的师傅,便是赵齐。
但是京城的贵人却只认老资格的师傅,只肯将一些不甚贵重的东西交给他打理。皇宫的贡品,自然更是轮不到他们。
那段时间,两个人都不得志,也有过一段交心的日子,也经常在一起切磋手艺。就这样又历练了三年,两年前,造办处的管事告老还乡。之后没多久,张大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