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谦也不记得这是自己在澜元镇待的第几个年头了。
几年前,他在名头正盛的时候,选择告老还乡,并对外宣称,将终身不再过问政事。很多人为他唏嘘不已,不为别的,只因万俟谦年少成名,曾经才冠京城,是无数女子的深闺梦里人。
就连年少相识的方印,都以为他一直都是一副沉稳持重的样子。但是现在很少记得,曾经那样恃才傲物的万俟谦,可是连皇宫大内都不放在眼里。
他年纪轻轻就成了二皇子的老师,莫名其妙被卷入党争。青梅竹马的世家女子,其家族为了利益,将她嫁给了别人,导致她婚后仅三个月,就被折磨致死。
再后来,二皇子终于登基称帝,万俟谦却彻底厌倦了争斗,心灰意冷,辞官归乡,从此不问政事。
直到他遇到梁妙书。
初见梁妙书,只是觉得她的性格,与心里的那个女子十分相似。日子久了,随着梁妙书不断琢磨出那些个小玩意,一点点地从农业、做到水利,再到军工……万俟谦几乎是亲眼见证了这个小姑娘的成长,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澜元镇,步入太学,走到政坛,坐稳政治核心区。
从前,他以为自己只是寂寞了太久,又觉得自己一肚子学问无人传承,想找一个继任者。
但是渐渐地,万俟谦却发现,这个学生的成长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曾经想做她的引路人,后来只想成为她的后盾和靠山。
但是眼下,他所能做的,却只有为她撰写墓志铭。
这个名震天下的当世大儒,第一次落笔无字,什么都写不出来。
梁妙书下葬之后,梁瀚海上表请辞。她尸骨无存,梁家只带着她的衣冠回了乡。
临走的时候,万俟谦去送了送,回来便病倒了。这一倒,就再也没有起来。
万俟谦一生桃李无数,却只有梁妙书一个关门弟子。自那之后,端朝文成武就,人才不断,全面发展,独立于世界大国之巅!
人们都说,也许这是梁妙书和万俟谦师生两人,在天上保佑着端朝呢!
……
四十年后,皇家别苑。
“陆相,蓝大人到了。”
“就说我不在。”
“这……蓝大人知道您在这里,已经进来了。”
如今的陆修远,官拜宰相,听说,这还是皇帝三催四请的结果。
民间传说,梁圣女归天之后,将一切功造技能,在梦里都传给了陆将军。再加上端朝强盛,边关无事。所以,从那以后,陆将军彻底弃武从文,继承了梁圣女的衣钵,将造办处接手过来,为端朝研究制造出了无数的新鲜武器。
纵使现在端朝用不上这些武器,但是有了它们,端朝最起码还能继续保持强盛一百年!
只可惜,这样的青年才俊,一早便放出话来,自己一生醉心研究,无心男女之事,将为端朝的发展奉献终生,终身不娶!
那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痴情女子哭晕在闺中。
一晃四十年过去了,曾经那个陆家最跳脱,最不着边际的二公子,已经成了沉着稳重、不苟言笑、脾气古怪的端朝宰相。如今,端朝盛世无虞,年过六十的陆相,每天都待在皇帝亲赏的皇家别苑中,下棋做趣。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蓝若泽的人还没到,声音却是先到了。
“下次要是再让下人诓我,陛下那里,以后就休想让我再给你打掩护了!”
陆修远却是连头都没抬,言语之间颇为嫌弃。
“谁让你打掩护了!我本就是要告老还乡的,谁让他一直拖着不肯准奏的。反正朝里又没什么事,怎么着?还指望着我去跟那群小年轻比谁勤政不成?”
蓝若泽没有坐在他的对面,也没有去动棋盘,只是看了一眼对面的石凳,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战况如何?”
陆修远自得其乐道:“若是妙书,她一定会下在这里。只不过……我还有后手。如此……”
他又落下一子。
“那我就赢定了!”
蓝若泽嗤笑道:“四十年了,你的棋力涨了,难道妙书就没涨?你就是欺负她罢了!”
说罢,他又长叹一口气。
“陛下跟我都知道,你说是告老还乡,其实是想去她的家乡,是不是?”
陆修远终于不再执着棋盘,四十年的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皱纹。
“我的天命,也就这几天了。四十年来,我昼夜不停,就是怕留有遗憾。如今,她留下的那本《端朝发展白皮书》,上面记载的所有想法,我终于全部完成了。这辈子,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我想着,在我走之前,定要亲口将这个消息告知妙书,她便也没有遗憾了……”
蓝若泽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久久不语。
“那……若你去了,替我说一声,如今妙书学堂已经开遍了端朝的各州府县,妙书曾经说,想要她的理念传遍后世,做到真正造福端朝。这个,我替她做到了……”
陆修远老迈无光的眼睛,突然绽出了光芒!
“陛下……可是准了?”
“准了。是荀勇去劝的。”蓝若泽笑道,“他让我告诉你,不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