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微思绪万千地走回锦辉堂,一进门就看见父亲母亲端坐在上,胡夫人,大姐,二姐都哭着跪在地上,萱微心下一凉连忙也跪下来,把头深深地埋起来,想着自己以前吃得苦好挤出来满脸眼泪,正挤着,父亲走了过来把她扶起来,说着:“小微年纪最小,却是最懂事不过的。宁远伯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是会心疼人......“萱微听了犹如五内俱焚,赶紧求救似的看向李令言,委委屈屈地喊了声:“母亲......”李令言于心不忍想出言阻挠,可一想到胡家如今出了个将军,甚是强势,自己也不可能为了萱微舍亲生女儿,于是狠狠心转头不再看萱微。萱微何等聪明,霎时就明白了此事早已没有转圜之地,自己无依无靠,是最好的牺牲品,萱微面上流着泪,心里却全是仇恨,她恨萱朗李令言,她如此谨小慎微,尽全了孝道,没成想最后他们毫不犹豫地拿自己换取权势,全然不顾自己的幸福甚至是性命,毫无父母亲情。她恨宁远伯,糟老头子非要求娶妙龄少女,臭不要脸的老淫棍。她恨皇帝,嘴巴一张一合就能断送一个人的一生去成全另一个人,他这么有同情心怎么不自己嫁给宁远伯生几个龙女龙子。她恨这世道,凭什么不是按照学问能耐论资排辈,而是按照男女按照血统把人分了三六九等。萱微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仍是凄凄惨惨地小女儿神态,边哭边应着:“女儿,女儿愿意为了萱家去嫁给那个宁远伯,只是女儿舍不得父亲母亲,以后没有女儿在旁边照拂,父亲,母亲,一定要保重身体.......”萱朗和李令言一听,心竟然大痛,他们原以为还要撕扯一番,没想到萱微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还说了这么一番触动情肠的话,至纯至孝,不禁也老泪纵横,几乎想要脱口而出咱们不嫁了,可一想到自己熬巴了三十余年才熬上了工部尚书一职,这要是反悔,官职可能就不保了,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呢。狠了狠心,萱朗拍了拍萱微的头:“小微,你放心,以后咱们全家给你做主呢,你嫁过去以后除了你生母的嫁妆,我和你母亲还给你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不会让宁远伯府看低了去。”萱微心里冷笑,却又哭着说:“女儿平日常去书房给父亲研墨,父亲可否把书房中挂着的千里江山图赐给女儿,这样女儿想您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萱朗有些犹豫,那幅图可值京城黄金地段的商铺百余间,而且还是曾祖父早年收藏一辈辈传下来的,相当于尚书府内传家之宝了,可话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萱朗只好连连答应,心里却暗暗叫苦。怕萱微再开口要别的什么,就赶紧让李令言送萱微回卧室休息。李夫人陪着萱微进卧室,亲自给萱微安排好床铺,摆摆手让丫鬟们先下去了,萱微看李令言还不走,便知李令言有话要交待,谁知李令言还未开口,眼泪竟先簌簌地往下流了,“我看错人了,萱朗就是个王八蛋。”萱微第一次听见温婉端庄的李令言出口成脏,不知道她这是演哪一出,就也呜呜咽咽的陪着哭起来了,“小微,你可别怪母亲无能,不能让你父亲回心转意啊,再怎么样终究是你成了伯爵夫人,是贵人了,以后也好帮衬帮衬你大姐姐,你们两个都是我带大的,那才是你嫡亲的姐姐。”萱微心下了然,没想到养母仗着自己素日柔和,竟也直白白地说出这么势利一番话,话里话外都提醒着自己,攀高枝了别忘了提携大姐。萱微知道自己如今在府里已然孤立无援,没有人会站在无权无势,刚刚过了及笄之年的孤女这边,此时更不能和家族公然翻脸,反而需要冷静下来,细细谋划,只有自己才有机会救得了自己,当时就计上心来,顺着李夫人的话茬接到:“母亲,素日我就和大姐姐最亲近,出嫁之前我也想让大姐姐能一直和我作伴儿,这样可好?”李令言听了大喜,自己的女儿要是能常常在伯爵夫人跟前露脸,出入的自是上流阶层,萱彻从小又是美人胚子,以后定然也能嫁个高门贵子。李令言一看萱微一如既往的孝顺懂事,什么都听自己的,只感叹她不是自己亲生的,回了锦辉堂就吩咐王嬷嬷把自己陪嫁的那套翡翠鎏金花卉珐琅头面找了出来,各种掐丝精细地盘布在头面上,绘着蕴意美好的蔷薇花叶纹饰也星罗密布,看着华贵无比,萱彻也是第一次看见娘拿出这么隆重的首饰,问李令言:“娘,我都是第一次见这么精致的首饰,您真要送给萱微那丫头?”李令言说:“以后别丫头丫头的叫了,你也要和她热络些,我知道你平日看不惯她吃穿用度都和你一样,也看不惯她在我身边殷勤伺候和我亲昵,但人家以后可是伯爵夫人,别说你了,就连你爹都要先向她行礼才符合礼数,小微确是个懂事的,她都答应让你一直陪伴左右直到过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