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投向跪在车厢地板上的黑瘦干瘪男子身上,深黑眸中透着上位者的冷冽与老谋深算。
“驼背的驼,还是华佗的佗?”他抬眼,身子随着马车晃动,说实话,这个人的身上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姿。
好似,不管别人怎么争,怎么抢,怎么夺,他手里最终都会攥着这天下一样,让人不知不觉地折服在他的盛世凛然之中。
可是老憨驼不是一般人,他常年生活在京城最肮脏的角落,早已看透一切,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向他表现出的一切,那还有什么高氏一党,那他的大仇早就得报了。
声音低嘎,不急不徐,“有人认为是驼背的驼,又有人叫我佗叔。”
季翀瞟了眼他,轻佻眉峰,是他的不屑,半勾嘴角,是他的冷嘲,“佗叔?”
木通厉声:“快说,沈小娘子去了哪里?”
老憨佗淡淡一笑,“我都说了,我早上是见过她,可是下午我就不知道了。”
仍出撬不出一句,季翀轻扯嘴角,“要是初夏少了根头发丝,我刮你一块肉。”
老憨佗低着头跪着,马车急行,摇晃不堪,他却直着身子纹丝不动。
木通看向主人,目询要不要继续审下去。
季翀抬手,“带下去。”
“是,殿下。”
转眼间,老憨佗被带走,季翀挑起车窗帘,“有没有初夏的消息?”
“回殿下,高少卿仍在张记酒楼,目前,他的随从侍卫仍旧站在外面没有上楼。”
季翀曲指轻轻的敲击着腿面,“京兆府封了所有水面吗?”
“是,殿下。”木桶又道,“陆路也全部严查。”
从下午一直到子夜,骑马急行大半天,行了近三百里之地,“小兔子,你不是说城外没多远,怎么会骑了这么远?”
要不是现代她学过骑马,早就被马甩到路上,那还能跑这么远。
小兔子不会骑马,是老憨佗派的人与他共骑一匹,此刻早已七晕八素,蹲在地上呕吐。
老憨佗手下小声道,“对不住了,沈小哥,我师傅也是没办法,希望你能理解。”年青人真没料到小娘子会骑马,而且还能一口气跑近三百里,对她挺敬重。
沈初夏又累又渴,双手叉腰,已经没多少力气说话,朝身边五匹马七八个人看看,“对方有多少人押银车?”
一百万两银子肯定以押镖或是商队的行式出现。
“沈小哥猜得没错,确实有一个镖队押车,不过,他们是以护送湘西知州家属回京过年的招牌而从水路转到陆路,整个镖队二十八人。”
“可你们才八人,能以一敌三?”
年轻人摇头,“当然不是,这些年师傅为了报仇,早就培养了不少人,高太师每年都过寿,每年都有大把的人来京送礼,师傅为了今年的五十九岁生辰纲,早已经准备好人手,他们就在这镇里潜伏着。”
古人生辰,男逢九,女做十。
高老太师花甲之年的寿诞当然很隆重,隆重之下,下面送礼当然不能轻,犹其在季翀去衡南严查的情况下,贪官污吏为了保住小命,当然得费尽心思为高老太师送礼,以求得到他的庇护。
“既然准备的这么周全,还把我叫过来干嘛?”
年轻人道,“师傅说有沈小哥加持,我们成事的把握更大。”
更大个屁,老憨佗就是为了能在季翀眼皮子低下拿到报仇基金,把她带过来,实际上就是为子得到在季翀面前的筹码。
“殿下的人来了吗?”她问。
年轻人先摇头,想想还是点了点头,“所以请沈小哥帮个忙,如何让我们先拿到银子?”
真是头疼,要是季翀没说等她爹回来提亲的话,也许沈初夏还能帮老憨佗一把,可是现在……这戈往哪里倒,还要说吗?
一个不想帮忙却被逼帮的人,能怎么样呢?到处摆烂呗。
老憨佗一直混迹于低层,他收的这些人本事各异,夜色中,沈初夏跟着他们很轻易的溜进了一座客栈。
“看到了吗,马厩附近的行李房里放着他们所有的行车包裹及箱子。”
箱子角大概是铝皮包角连边,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冷光,沈初夏数了下,一共十箱。
作为商人,她有幸看到过俞老板用多大的箱子放多少银子,她目测到的箱子,一看就是十万两一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