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叙进门后一路回到居安斋,刚进门,院中的仆人三七就迎上来了。
他房中并没有丫鬟伺候,仆人也不多,就三七算得上是近身伺候。
况且楼伍等人经常出入居安斋,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三七许久未见陆叙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忧,忙上前行礼道:“世子回来了,可有受伤?”
陆叙看了他一眼,说道:“没事,你不用在此伺候。”
世子总是报喜不报忧,三七不由得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世子妃何时才能入府,世子也好有个体己人,也省了每日早出晚归,心里没有挂念。”三七缴了帕子递给自家大人净面,继续说道:“世子可用过晚饭了?”
见自家大人没有说话,他只当是自己又多嘴了,默默地端着盆退出了房门。
陆叙从怀中掏出仅剩的几张符纸,脑海里浮现了今日温久一袭红衣裙角飞扬的样子,那人恐怕这辈子都不愿入府吧…
“世子,长公主与驸马还在厅准备用膳,您也许久没去看他们了。”
三七又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虽说公主与驸马都是知道世子事务繁忙,可总不能大半个月不见上一面吧。
陆叙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他们…真的想见他么,尤其是爹。
似乎从他记事开始,驸马对他便没有好脸色。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用功,驸马总是对他不温不热,甚至会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看着他。
当真有父亲如此厌恶自己的孩子?
见三七还趴在门口张望,他犹豫了片刻道:“帮我换一身衣物吧。”
三七这才松了口气,让人传了话去,自己替陆叙整理着衣襟,苦口婆心道:“世子你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这些可离不开公主和驸马对世子的严格要求,世子千万不能将些小事放在心上。”
三七是陪着陆叙长大的,自是知道长公主和驸马对世子的态度,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吧。
“虽说长公主鲜少来世子院中照看世子的饮食起居,但在外人眼里,长公主还是给足了世子的照顾和体面,否则就说世子刚入锦衣卫时被人诋毁,长公主能马不停蹄地帮世子去讨回公道么…”
“还有世子的婚事,虽说温姑娘长得如何大家都未曾见过,但至少也是温太傅的掌上明珠,温太傅可是皇上最敬重的人…”
“再说驸马…”
“三七…你很吵。”陆叙终于忍不住开口。
三七默默吞咽了下口水,安静了下来。
陆叙换好衣裳,对暗处的人说道:“一会你亲自给温府送一些好的伤药过去,将我柜中那瓶冷沉丸一并带去,就说今日多谢温…姜姑娘的帮忙。”
周肆忙应是。
冷沉丸?这可是上等的疗伤药,千金难求,世子也只得了这一瓶!
一旁的三七张大了嘴,怎么温府还有姜姑娘?哪个温府?哪个姜姑娘?
他刚想张嘴,看到陆叙警告的眼神,瞬间闭紧了嘴巴。
正准备出门,长公主身边的喜文在外求见,说是驸马身体不适已回房休息,若是世子要去用膳,就尽快过去。
陆叙眼神一黯,他倒是想知道三七口里的驸马到底为他做了些什么事。
陆叙经过园时,借着灯笼的光隐隐看到一片湖。
上次来时,这满湖都是接天的荷叶,上面开着极为粉嫩的荷。
他恍惚间记起也有这么一方水池,水池边上还有一方水榭,推开窗子便看到这一池的荷。
陆叙曾问过一次长公主,家中是否有这么一处地方,可当时她就红了眼,拽着他离开了这湖边,警告他不准再提这些荒谬的事情。
…
陆叙到厅时,长公主正抱着几年前陈国进贡的那只品种甚是稀有的猫端坐在上方,那猫儿通身雪白,眼珠子墨蓝,此刻正窝在长公主的膝头,被摸得十分惬意,时不时叫唤几声,惹得长公主更开心了。
陆叙看着这景象,脑海里再次浮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画面,画面里一男一女带着自己在园里嬉戏玩耍,甚是安宁满足。
可他知道,他们一家三口,是不可能有那样的场景的。
长公主抬头见陆叙神色黯然,只当他是白日在宫中当值,身子乏累,便开口道:“回来了,坐下吧。”
“多谢母亲。”陆叙垂下眼眸应道。
她敛了笑意看向陆叙,是有一段时日没见了,不知经历了什么,他倒是越来越像那人了。
尤其是脱下飞鱼服,这一身装扮精致华贵,沉静的面孔竟有几分帝王之相。
他如今二十有一,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身上的皇室血脉和世家公子的教养,还有锦衣卫的历练,他的光彩哪怕是宫里的那几位皇子,都已经压不住了。
长公主忽觉得心里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