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叙知温久心里难受,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且不说我们是否有兵力迎战,那些百姓是无辜的。一旦开战,他们的命才是真正如同蝼蚁一般,无人在意了。”
“总有人觉得生于皇家便能一辈子高枕无忧,可背后的苦楚也只是咬着牙吞下罢了。”
“如今淮安已经享了二十年公主的殊荣,万民的敬仰,为了百姓,她不得不去。”
“无论是小五还是小六,她们最后都会去。只是这次是小六去。”
温久苦笑:“原来这人世间,真正能自己做主的事情大概就是我捉鬼的时候,丢出哪张符纸了。”
“你莫要如此说,人各有命,人定胜天,各信一半。”
温久终归是没有去书院,而是去了樊楼买了些糕点。
半夏看到自家小姐这个时辰坐在秋千上时,就知道不对劲了。
紫苏还在书院里傻傻地等着。
温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跑进了房内。
她拿出一沓黄纸开始画符。
不停地画,重复地画。
可是司淮安哪里会用什么符纸呢?
陆叙只要燃起符纸自己就能赶到。
可司淮安燃起符纸,自己远在千里之外,恐怕要腾云驾雾才行。
她默默放下手上的笔,对着符纸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司淮安只说,出嫁那日不要送她。
如今她尚未出嫁,自己该去见她至少是这座皇宫的最后一面。
一路经过几道宫门,只觉得张灯结彩,甚是晃眼。
司淮安奉诏和亲,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么?
安瑞殿的宫人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
周南依早在几日前就带着大大小小的礼品来给公主贺喜了。
虽然公主并不开心。
许是温姑娘来了公主才会有些开心吧。
嬷嬷引了温久进了殿内。
司淮安见了她,故意嗔怪道:“我原是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出嫁,我哪里有不来的道理。”
温久轻轻握着她的手。
“是啊,若是你不来,我定会去太傅府捉了你,狠狠地罚你,罚你以后不准想我。”
司淮安的眼眶有些红,她对温久总是有些不一样的感情。
许是小时候的陪伴,许是她是
许是自己骗了她。
温久红着眼眶说:“那就罚我日后天天为公主祈福,公主一定会平安顺遂,称心如意。”
此时宫人还在,温久尚且能绷住一张脸不敢哭出声。
司淮安挥手让人都下去,拉着温久坐在榻上。
“你可是有话想同我说?”司淮安看温久吞吞吐吐,就知道她有话想和自己说。
温久取下腰间的小包,里面塞的鼓鼓的。
“公主,这是我写的符纸。”
“你何时学会的写符纸,我怎么不知道?”
温久扯了扯嘴角,比哭还难看:“我远方表姐有些道行,那段时间我跟着学的。”
她没打算说出真相。
“公主,此去山高水远,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解决不了,抑或是遇到什么危险,你可以想办法燃起这符纸。”
温久坚定地看着司淮安。
自己虽不能及时赶到,但自己总能赶得到。
若是自己赶不到,那青云山的人总能赶到。
“真这么有用么?”
司淮安笑了笑,她不信鬼神,更不信这些黄色的符纸。
“有没有用,到时候公主一试便知。”
“只是公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放弃任何希望。”
温久伸手将袋子中的符纸全部倒了出来:“你看,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你要是不够,我可以再画。”
“够了够了。”司淮安压住她的手:“已经很多了,本公主我啊,这辈子都没遇上这么多难事儿。”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大乾皇宫,哪里能活得这么容易。
可是从今往后,确实不好再见温久了。
大乾三十七年,定安公主从京中出阁。
驷马高盖凤驾极尽奢华,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帝后亲自送她出宫,太子护她到郊外十里亭。
温久站在人群中,只觉得红色刺眼,没有半分开心。
她梳着样式简单的螺髻,云鬓间尽是金钗步摇。
发间步摇与颈间璎珞被风吹得轻轻晃,映衬着她那一身曳铺在地的嫣罗红裙。
长裙拖地,艳丽夺目。
而她的眉心点珠,眼尾斜红。
虽看不清她的脸,但温久知道,她必是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