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十里亭里,他翻身下马,栓好了马匹,提着灯笼上了阶梯进了亭子中,趁着灯笼的光,这才看到了里头坐着的男子。
男子披着披风,带着幂离。夜里一点儿看不清人影。就是打着灯笼也只能看到个大致的影子。
“你是…?”春生提高了灯笼,看着面前人,开口问道。
“是我。”幂离之中,男子开了口。
这声音,太特别了。仅仅是两个字,春生就听出来是那个追思馆的小倌儿。
“先生有法子救王爷?”春生问道。声音低沉。他站在阿夕面前,提着灯笼微微弓着腰,神态尊敬极了。
全然不是平日里对待青楼子的态度。
说话间,冬生也到了。他的马蹄声及近,阿夕的幂离随着他的位置微微转着。
马匹也停在了亭子外,冬生翻身下马,也提着灯笼
走了进来。
“可以。”这时候春生才听到阿夕的声音。
“真的?!”春生喜出望外,欣喜地问道。
阿夕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眼天色。
今夜朦胧月挂。
“明日亥时便是他的死期。若是你们想要救他,就只能在亥时之前。”阿夕说道,声音慢慢。那嘶哑的嗓子在夜里就像是魑魅魍魉发出来的。
但此时春生和冬生都没心思去注意他独特的声音。
两人听得心惊胆战。
“先生要如何救?”春生问道。声音带着急切。现在他们对于这样的话已经没有任何反驳了。
王爷那样的身子,说是今夜就会去,他们也信。
“我自有法子。”卿安说道。
一直在身后没有开口的冬生上前一步,目光认真地看着阿夕,“不知先生有何条件?”
平白无故的救王爷,他们不信。
何况这人在十五的夜里对王爷的态度是那样的。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救王爷的。
“很简单。”阿夕说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要七七。”
冬生和春生皆是一傻,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生说的是常家七娘子?”冬生问道。
“正是。”阿夕回。
春生奇怪地看着阿夕。他若是没记错,七娘子现在的相好可不就是面前这个人么?
这两天对王爷好,也不过是因为王爷快要死了。他们都心知肚明。
冬生和春生对视了一眼。
“先生的意思是?”冬生开口问。这人,春生跟他提到过。
他这样说起来,有些奇怪。他要七娘子,这事儿跟他们说作何?七娘子那样的性子,他们也帮不了他啊。
“若是救下,你们的主子便不得再与七七见面。”阿夕说道,毫不含糊。
这…,春生和夏生面面相觑。
此时的阿夕也不着急,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
看着两人。
“这…我们也不能替王爷做主啊。”冬生说道,有些为难。以晋王现在对七娘子的看中,怎么可能会不见她?
“要命还是要七七,你们自己选一个罢。”阿夕说道,不容置喙。
“先生有所不知,七娘子便是我家王爷的命。”春生对着阿夕说道,放缓了语气,“先生想想,可还有其他的法子?”
“唯有如此。”阿夕说道,站起了身子。“若是想通,就来追思馆找我。”
他说罢,站起了身子,提了提自己劈在身上的大氅。便要走出亭子。
“先生稍待!”冬生开了口,唤住了阿夕的脚步。
阿夕停在了亭子的阶梯之上,微微侧头,听着旁边人话。
“敢问先生大名?”冬生尊敬的问道。
他们到现在,自然不会以为面前这个人就只是一个青楼的小倌儿。
晚风飕飕,吹起阿夕的裙角。
他拉了拉大氅,“你不必知晓。”语毕,下了阶梯转到一旁,才看到旁边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马车。马匹和马车在一旁都安静得让人察觉不到分毫。
直到那马车驶向了正道上,在冬生和春生打着的灯笼的照映里,才看到原是一辆黑布罩着的马车,慢慢驶远,一点黑色融入了夜里。
“他不用灯笼的吗?”冬生些许诧异,看着那黢黑的一片,“那马能瞧见路?”
春生摇头,“人奇怪,马也奇怪。”
春生和冬生披月而来,又戴星而归。夜里来夜里回。
回到了晋王府里的时候,听说了晋王殿下又发了一场病。迷迷糊糊醒来又是高热不退,脉搏和心跳几近停止。
“哎。”宫中太医院的院正在卿安心口上抽出了最后一根金针,然后无奈地长长一叹。
“殿下好些了吗?”春生站在一旁问道。冬生和夏生在他后面,低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