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血阵中央,天崩地坼。
整个龙岛轰隆隆地坍塌成了废墟,沧澜海域卷起百丈高的海啸,仿佛张开了狰狞的深渊巨口,要将万事万物都吞没。
遮天蔽日的黑雾与怨气发出尖啸,所有神力和魔法都失去了作用,纷乱的嘈杂声响起,尖叫声、奔逃声,还有向神明祈求的声音。
天穹下的真神垂着眼睫,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身上的雪袍已经被血浸透了,血淋淋的银色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柚柚。”真神的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话音刚落,那扇门就出现在了姜柚的身后。
古朴得不像话的门内产生了强大的吸力,把挣扎的她一点点地收容了回去。
从看到姜柚的第一眼,兰卡就知道,她来自于祂的未来。
祂隔着血雨看向姜柚,不似壁画上冷漠又孤独到了极致的眼神,反而温柔、平和,又缱绻。
“不……”
姜柚的眼里慢慢涌上血色,喉咙间腥气翻涌,手指深深地陷进了门板里。
在门要合上的一瞬间,她看见源源不断的黑雾和怨气钻进了兰卡的身体里,狰狞地嘶吼着,意图夺取祂的身体和神格。
在黑暗快要吞噬兰卡之前,祂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
祂在说,柚柚,我爱你。
“兰卡!”
姜柚沾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叫着祂的名字,迎着腥风血雨,挣脱了产生无穷吸力的门,与它背道而驰,奋不顾身地扑进了张牙舞爪的滔天黑暗中。
在她身后,古朴的门缓缓合上了。
【滴——历史修正完毕——】
【滴——确认走上正轨——】
……
浓郁又沉重的虚无中,四面八方一片寂静,看不见,也听不见,像是置身于深渊底部。
在姜柚的身边,密密麻麻的黑气如蛇般乱窜,携带着凛冽的邪气和杀意,来势汹汹,无声无息地向姜柚发动了攻击。
她不能变成龙形态,也使不出神力,只能凭着直觉闪躲。
如潮的黑气在姜柚身上划出了数道细长的伤口,腐蚀的感觉痛不欲生,她却还是逆着浩浩荡荡的黑潮,坚定地往前走了很久,终于发现一点微小的光,来到了兰卡身边。
祂半阖着眼睛,浑身都被黑雾裹住,银色的长发渐渐染上了深黑,像是蒙尘的珠玉一般。
兰卡已经丧失了五感,祂觉得自己好像正站在悬崖边缘,只差一小步,就会坠入深渊。
黑暗中,时间已经没有了概念。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须臾,又仿佛经过了一个创世纪。
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兰卡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冲动。
祂微微抬起漆黑的眼眸,往后就要坠入深渊的一瞬间,明明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祂的心却在告诉祂,有人握住了祂的手。
姜柚忍着剧痛,把手指一点一点地挤进了兰卡的指缝间,紧紧地扣住了祂无力的手。
粘稠的鲜血染在十指间,已经分不清是他们谁的了。
姜柚献祭一般投入了黑雾中,即便被腐蚀得血肉模糊也没有停下动作。
终于,她抱住了自己的爱人。
柚柚。
丧失五感的兰卡虽然完全感受不到姜柚的存在,却挣扎着动了动。
修长漂亮的手抽动了一下,祂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无力耷拉着的手指猛地扣紧了姜柚。
虚无中,一个亮点猝然爆发出了万道光芒,以压顶之势撕裂了黑暗,转瞬间就扩散到了无边处。
刺眼的光亮下,一对同样破破烂烂的爱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亲爱的。”姜柚的声带已经被腐蚀了,像是有锋利的刀片在狠狠搅动,但她还是固执地开口,哪怕每一个字吐出来,都痛不欲生。
“你要是,再出事,我就……”
纠结了一下,姜柚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就让你享受一下追妻火葬场!”
虽然姜柚不知道为什么爱人每个世界都要走向死亡,但她果断地选择了拒绝。
兰卡一边用神力治疗她,一边紧紧地盯着她,眼神很复杂,有心疼,有自责,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祂虽然不懂什么是追妻火葬场,但刻入灵魂的求生欲让祂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就给出了正确的答案:“好,我答应你。”
兰卡认真地强调道:“柚柚,我保证。”
姜柚这才满意地吻了祂一下,温柔地补充道:“如果有什么不可逆的原因,我也希望你不要放弃。”
“因为无论何时何地,我永远都会找到你。”
所以,我的爱人,为了我,请好好的活下去。
话音刚落,金光就荡平了黑暗,沧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