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曹书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姜柚一边往外走,一边好奇地问道:“书仰,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曹书仰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道:“如意姐,姜耀祖是你弟弟吗?”他知道三年前嫁给闻钦冲喜的人是姜家的女儿,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
“嗯。”姜柚点点头,回答道:“他是我姨娘陈氏的儿子。”
姜老三一共娶了两个老婆,一个是正房桑氏,这是姜老爹和姜老太亲自为他物色的媳妇儿。
另一个就是陈氏,出身勾栏,颇会拿捏男人,姜老三花钱给她赎身,把她娶回了家。
姜老三一共有三个孩子,桑氏所出的大女儿姜如意,陈氏所出的二女儿姜贞吉和小儿子姜耀祖。
自从把家业都败光以后,气死了亲爹的姜老三为了还债,就收了两百大洋,把大女儿姜如意送给闻家做了冲喜的媳妇儿。
可是这些钱哪里够他还债和挥霍的,他依旧死性不改,一身恶习,深陷烂泥,赌博、抽大烟,没日没夜的住在赌坊和烟室,连家都很少回。
只有手里没钱的时候,才会回家去找桑氏要,不仅如此,他还一直贴着姜如意吸血,变着法儿的从她手里要钱,或者觍着脸到闻家来打秋风。
囫囵算下来,这三年里,他从姜如意手里和闻家还是捞到了一笔不算少的钱,只不过全部都砸到了赌坊和烟室里罢了。
这段时间里,没钱用的姜老三时不时就会上门来要钱,姜柚懒得应付他,直接选择不见。
加上闻霆在深宅大院里安插了几个眼线保护姜柚,姜老三脸皮再厚,却连闻家的大门都进不来。
而且闻父近来生病,脾气特别差,动不动就会发火,谁要是惹得他有一丁点不顺心,他恨不得把人都给杀了,整得府中人心惶惶的。
姜老三这个人最是惜命,见状不妙,更是不敢随意放肆。
这一家人里,姜柚唯一会见的就是母亲桑氏。
几次接触下来,姜柚发现,桑氏这个人,一方面是还算疼爱女儿的母亲,一方面又是深受封建礼教毒害的传统妇女。
她的性格温顺,逆来顺受,从小就被教导要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自从嫁给姜老三以后,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公婆和丈夫,就算被刁难也一点怨言都没有。
成亲二十几年,她只生了姜如意一个丫头片子,对于没能生下一个儿子这件事,她心里一直都是很惭愧的,觉得自己没能帮姜家延续香火。
所以在姜老三花钱给陈氏赎身,并且把她娶回家的时候,桑氏一个字都没说,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在她心里,生个大胖小子已经成为执念了。
就算姜老三是个又赌又抽大烟的烂人,还把女儿都卖给闻家冲喜,导致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苦不堪言的桑氏还是什么都不敢说,只会抱着女儿默默地流泪。
桑氏做媳妇的时候,经常被婆婆姜老太磋磨,但她现在还是无怨无悔地伺候着她。
她经常会到闻家来看女儿,一是真的担心她过得不好,二就是希望女儿能够接济一下家里人。
桑氏没有文化,没有人脉,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只能帮人洗洗衣服,做做绣活赚钱,但往往钱还没捂热,就被姜老三给抢走了。
她的口头禅就是:“你别恨你爹,都怪我不好,要是我能生个大胖小子,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你爹没有败光家业的话,你爷爷就不会被气死,你奶奶的眼睛也不会哭瞎了。”
虽然姜柚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但她知道,桑氏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被人灌输了这种观念,她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听别人的话,她的半辈子都围绕着丈夫和孩子而活。
没有人教她怎么去做一个有着独立思想和人格的人。
姜柚如今已经能够单独出诊了,经过她手的病人,都是药到病除,而且她治好了傅文启的顽疾,名声一下子就打出去了,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不少人。
前段时间,以傅文讳为首的几位民族实业家以“振兴实业”的名义,集资了八十万两白银,在苏州城郊购地七十亩兴建厂房,创办了“云祥纱厂”,正在广招女工,姜柚直接托关系把桑氏送进去了。
云父没有出事,云家还好好的,傅文讳和云薇的感情没有受到阻隔,两人现在已经是未婚夫妻了,打算在明年开春的时候结婚。
姜柚打算让桑氏先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多结交朋友,多跟人接触,多看,多听,多学,远离姜老三和其他姜家人,再慢慢培养她独立的人格。
她希望桑氏的下半辈子能够开心自由地过,为自己而过。
至于姜老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废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对于这种人,姜柚一点心思都不想浪费。
到目前为止,桑氏已经在云祥纱厂上了小半个月的班了,纱厂现在是刚起步的状态,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