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话还没说上两句……她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唐三十七岁的生辰唐菱伊在外面,没有烟花,只有她托一个叫“叶仕柒”的藏剑弟子带回来的一支檀木制的发簪和一张便条纸上写着的“生辰快乐”。
发簪是简洁大方的款式,环环相扣的端部玲珑又小巧。唐三收到后便时时戴着……看得周围的师兄弟们都眼熟了,送礼的人却还没看过一眼。
再后来那一年,是一张大漠的风景画。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去的……画的还挺逼真的。
唐三展开画卷兀自看了许久,最后默默地阖上藏了起来。
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去千机堂研究暗器,看不出一点的失望。
他将那些儿女情长压回了心底,当务之急……是即将爆发的安史之乱。
想来,他费尽心思制造的那些新型暗器,应该能给叛军们一个惊喜。
时间就这样滚过,没过多久,安史之乱爆发了。
这是唐三第一次面临这么多的流血和牺牲。
呼啸的风奏着哀歌,眼前是狰狞的尸体和累累白骨。
朝廷的军队基本上都是些酒囊饭袋……拉着江湖弟子们一起送死。
新认识的纯阳弟子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再也没睁开过眼,刚拌了几句嘴的藏剑弟子也还没等到两人下一次的切磋就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都说一功将成万骨枯,震耳欲聋的冲刺和惨绝人寰的战争真正让唐三成长了不少。
他日以继夜地杀人,杀人……受过重伤,却也幸运地活了下来。
在月色好的时候,没有叛军打扰,他会找个安静的山坡呆着,一直坐到天明。
乱世中谈儿女情……的确是浅薄了些。
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岁月很快就到了尽头,当前线传来“安禄山”被杀的消息后,阵营里传来雀跃的欢呼声和低声的啜泣。
唐三也跟着恍惚了一下,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拿在手里的暗器“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待周围人轻声唤了几句后,他才缓缓回过神。
面对同伴们的关心,唐三礼貌地扬了扬嘴角,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心中被不安充斥,双手开始忍不住地颤抖。
“菱伊是因为刺杀安禄山而死的吗?”
“是呀。是不是死的非常物超所值?”
曾经谈过的话不期然涌上心头,他带着绝望和几分微不足道的渴求冲回了唐门。
菱伊,你答应过我要陪我看烟花的。
前两年你失约了,后面你要再不回来我真的会生气的。
等他气喘吁吁回到院子时,模糊间他看见了榕树下静坐在那里的一个身影。
唐三眼前一亮,忍不住上前几步预备唤人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眼神望了过来。
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藏剑弟子,不是她。
藏剑弟子对着他笑了笑,神色中带着些悲哀与平静:“你好,我是叶仕柒。”
叶仕柒,那个带发簪回来的人。
唐三迅速地在脑海里找出了这人的资料,对着他笑了笑,神色间带着些祈盼:“你怎么在这里?菱伊呢?”
叶仕柒没说话,从桌上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唐三。
他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菱伊,她死了。她叫我把这封信带给你。”
“死了?”唐三愣愣地重复道,泪水忍不住地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对。”叶仕柒将信塞进了他的手里,喏喏地说了句“请节哀”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唐三一人,他垂眸看着手中的信,神思不属。
在听到唐菱伊身死的那一刻,唐三就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个沉湎于悲痛中难以自拔,一个冷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在叶仕柒留下一句“对不起”时还颇有闲心地想着“你对不起谁?”
我吗?
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要真论对不起……明明是菱伊对不起我。
那个小骗子,又爽了我的约。
唐三没去拆那封信,他只是冷静地进屋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冷静地做好了之后的一切打算,然后冷静地去找门主请辞。
一路上遇到那些或欢喜或悲哀的同门,他的心里没有半分波动。
无情地像是个局外人……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局外人。
大堂里没人,唐三穿过走廊,正欲敲响书房的门时,却听见了其中传来的交谈声。
透过细小的缝隙,是两位唐门的长老。
一个面怀悲痛,一个冷静严肃。
“菱伊那孩子……是我们对不起她。”
“这本就是她的责任,逃不掉的。”
“责任……那怎么不叫仕柒他们去?而且,她又没死在安禄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