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看着女儿心生怜爱,但终究硬起心肠没去安慰她。
犯错不要紧,女儿必须学会自省。
沈氏随口打发了其他人,楚千凰也回了自己的月鹭院。
她屋子里的灯一夜未熄,彻夜通明,第二天一早她没用早膳就去了沈氏那里。
“娘,我错了。”楚千凰坐在沈氏身侧,声音低低的。
“我从贵妃姑母那里打听到了皇上的口风,应该回来告诉您与祖母,不该自作主张。”
“您有您的想法和考量,我还小,经的事少,眼界难免不够开阔,也有局限性,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一片好心却办了坏事。”
她的双手揉着一块绣着朵红莲的轻纱帕子,整个人蔫蔫的,就像是一朵缺水的娇花般。
“你啊!”沈氏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太自以为是了。”楚千凰的声音越来越低,一下下地扯着手里的帕子,绣着红莲的帕角被扯出几道扭曲的裂痕。
看着女儿萎靡低落的神情,沈氏心软了。
她的这个女儿从小就性子明朗,落落大方,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夸上几句,连沈氏都很少看到女儿这副样子。
沈氏柔声教导她:“你觉得我和你爹争吵是为了姜姨娘?”
楚千凰如蝶翅般的睫毛眨了眨,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看着她这副懵懂的样子,沈氏的心柔软如春水,肯定地说道:“不是。”
沈氏想了想,斟酌着言辞说道:“皇上登基不久,至今还没把整个朝堂掌握在手中,而我们楚家自你祖父过世后,就式微。”
“楚家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
“现在朝堂上的时局很复杂,你姑母又是贵妃,我们楚家更应该谨慎,这时候,不应该掺和进去。”
她本来是想提宸王的,可是说到宸王难免要说上不少从先帝开始的前尘往事,太过复杂,恐怕她说了,女儿也不见得能听懂,因此她特意换了女儿能懂的方式来说。
楚千凰认真地听着,乖巧地点了点头:“娘,我懂了。”
她还以为沈氏的意思是顾南昭是皇子,楚家最好避嫌。
她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扯着帕子,帕子上的裂缝更多了。
“我以后会三思而后行。碰到大事也会来问娘,再不会自作主张地拿主意了。”楚千凰直视着沈氏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沈氏轻轻地摸了摸女儿乌黑的青丝和白皙的脸颊,神情慈爱,“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快回去,再歇一会儿吧。”
“娘,我精神着呢!”楚千凰笑盈盈地说道,眸子里又有了神采,“我去看看沐哥儿。”
楚千凰起身,长翘的睫毛盖住了眼中那抹幽芒。
她带着大丫鬟去了后面的碧纱橱,须臾,碧纱橱那边就传来了楚千凰轻快的声音:“沐哥儿,你怎么还在赖床?!”
沈氏朝碧纱橱方向望了一眼,唇角翘了翘,但随即嘴唇又抿直,眼神有些感慨,有些唏嘘。
陈嬷嬷在沈氏身边服侍了三十几年,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柔声宽慰道:“夫人,大姑娘还小,都没及笄呢,要慢慢教。”
沈氏端起了茶盅,慢慢地抿着茶,没有说什么。
陈嬷嬷话锋一转,笑着与沈氏说起了太夫人寿辰:“夫人,奴婢瞧着这几日都是好天气,太夫人的寿宴也喜庆,奴婢晚些就让下人们把红灯笼都挂起来……”
如同陈嬷嬷说的,五天后的四月二十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楚千尘起了大早,因为一会儿要拜寿,她穿上了一身沈氏特意给备下的新衣,连发式都比平日梳得复杂了一些,琥珀给她绾了一个百合髻,又给她戴上了配套的珠花、耳珰、项圈与手镯。
豆蔻少女本来就是芳龄,只需要稍稍打扮一番,就显得明艳动人,看得琥珀很有成就感,觉得自家姑娘平日里真是太素了。
主仆俩一起离开了琬琰院,先去了正院。
太夫人的寿辰虽然不是整寿,也没有宴请宾客,只自家人坐在一起吃顿席面,但侯府上下还是十分慎重,角角落落都精心布置过,随处可见一盏盏大红灯笼、彩幡,与这四月的满庭芳菲彼此交相辉映,姹紫嫣红。
楚令霄与几个兄弟全都特意请了假,巳时不到,侯府的主子们就齐聚一堂,陆陆续续地到了荣福堂,一片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各房的人到齐后,就按照辈分序齿开始给贺氏磕头行礼,献上了备好的贺礼,有首饰、有墨宝、有摆设、有抹额鞋袜等女红……
楚令霄、沈氏这一辈送完贺礼后,就轮到了下头的小辈们,由楚千凰第一个送上了她的寿礼。
“祖母,这是孙女亲手给您做的鞋子。”
太夫人一向最喜欢这个大孙女,自是欢喜的,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连声道好,把那双鞋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看,从图案到绣工,赞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