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垂眸端着粉彩珐琅茶盅,又喝了一口温热的安神养心茶,心绪稍定。
在今日之前,她也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不懂楚千凰为什么一定执着于公主伴读,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意愿,这实在不像是楚千凰的为人。
对此,沈氏心中一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楚千凰藏着什么秘密,这成了嵌在沈氏心中的刺,怎么都拔不掉。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
但是,就在刚刚听说楚千凰又溜了的时候,再联想到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病,沈氏心中一下子敞亮,瞬间想明白了此前一直疑惑不解的问题。
沈氏用低得只有在场三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她是在给自己找靠山呢。”
穆国公夫人:“……”
陈嬷嬷:“……”
哎,自家夫人实在是太苦了!
陈嬷嬷同样心疼沈氏,沈氏对楚千凰的付出与疼爱,她是最清楚的,也更能理解沈氏对楚千凰的失望。
穆国公夫人又抿了口茶,她怕再刺激到女儿,干脆就转了话锋:“阿芷,三公主可能要去南昊了。”
沈氏惊讶地微微张大了眼,手里的茶盅也停顿在了半空中。
她还没听说这件事,于是问道:“娘,两国联姻的事不是还没定吗?”
两国联姻非同小可,现在看来也就是太子顾南谨剃头挑子一头热,南昊大皇子一直未作回应,而且联姻之事终究要有皇帝与昊帝来正式下决定。
“是没定。”穆国公夫人颔首道,“上次南昊大皇子在芙蓉园遇刺,太子答应了要给南昊一个交代,可是到现在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为了证明上次的刺杀绝对不是我大齐所为,太子殿下就提出由他亲自护送乌诃迦楼回南昊。”
顾南谨也是煞费苦心了,为了两国和平,不惜以身试险来证明大齐的清白。
这次由他亲自护送乌诃迦楼一行人返回南昊,万一路上又有人伏击,那么顾南谨这大齐太子就成了南昊人手中的人质。
沈氏一点即通,若有所思地动了动眉梢。
穆国公夫人又道:“你父亲说,太子殿下有两层用意,一半是为了这件事,另一半恐怕还是为了两国联姻的事。”
“借着这个顺理成章的借口,太子打算让三公主也同行前往,以做客的名义,去南昊拜见昊帝。等到了南昊,再继续谈两国联姻。”
穆国公夫人神情唏嘘地叹道。
皇帝是太子时,有先帝盯着,又有其他几位兄弟觊觎在侧,为人处世虽然称不上惊才绝艳,那还算是中规中矩,兢兢业业。
先帝私下也跟首辅近臣感慨过,指望太子继位后能做个守成之君。
先帝阖眼前,今上顾琅也曾在龙榻前发誓要继承先帝的遗志云云,可这即位还没几年来,他就沉迷于修道服丹,无视御史的劝谏。
太子顾南谨可谓步步艰难,不但要担起国事,还要给今上收拾烂摊子。
大齐刚解了赤狄之忧,现在看似蒸蒸日上,其实处境堪忧,任何一些动荡都有可能将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安稳破坏,所以,太子才一心想与南昊联姻,想给大齐再争取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也是煞费苦心。
沈氏也是心有感慨,附和一句:“太子殿下也是辛苦。”
穆国公夫人微微点头,沉声道:“你父亲说,太子与三公主的这次南昊之行势在必行。”
她垂眸喝着茶,其实还藏了一句话没说,皇帝对太子的这个主意大发雷霆,当着六部阁老的面痛斥了太子一番,觉得太子对南昊太上赶着了,有失大齐的国威。
穆国公夫人耳边不由响起了穆国公忧心忡忡的声音:“在皇上眼里,乌诃氏只怕还是南蛮之流,能拿下江南也是得益于前朝腐败,趁虚而入。”
“乌诃氏能坐稳南方这片锦绣河山,又岂是平庸之辈!”
“南昊人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着大齐这块肥肉,不少藩王在朝中连连请命意图北伐,若是昊帝被说动,其他诸藩王也定会一呼百应!”
“昊人擅武好战,以大齐现在的兵力,要是真开战,怕是岌岌可危,唯有宸王尚能一战……”
“大齐看着繁花似锦,但实则如烈火烹油。”
想着穆国公疲惫忧心的样子,穆国公夫人也是眉宇深锁。
她知道女儿正为楚千凰的事心神不宁,也就没拿这些家国大事来让她烦心。
穆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感慨地又道:“若是三公主去南昊的话,凰姐儿作为公主伴读,十有八九也要跟着去。”
三公主是为了联姻去南昊的,如果联姻谈成了,三公主就不会再回大齐了,按照大齐的习俗,公主伴读应该为公主送嫁。
沈氏:“……”
“阿芷,”穆国公夫人正色问道,“要不要我进宫求见皇后娘娘?”
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