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除了守在院子口、屋檐下的丫鬟婆子,也见不到什么人,大概也唯有挂在屋檐下的大红灯笼以及那大红窗纸在提醒着众人,现在是春节。
进入正院前,殷太后走得很急,踏入庭院后,她反而放慢了脚步,一步接着一步,每一步似乎都要踩实了,才会继续走下一步。
她一直走到堂屋也没停下,遥遥地望着前方那道依旧紧闭的房门。
从儿子儿媳进去已经有两个时辰了,从下午到现在天色早就黑透了……
殷太后凝视了那道门半晌,几乎将门上烧出两个洞来。
周围的何嬷嬷等人全都不敢出声,屏着气。
就转过了身,不想,下一瞬就听到了后方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
殷太后的身子在原地僵了一瞬,跟着才意识到了什么,双眸微微张大。
她急忙又转身。
前方原本闭合的那道房门已经打开了。
楚千尘从里面款款地走了出来,身姿挺拔,步履轻盈,透着几分飒爽的英姿。
凤眸清亮,唇角含笑,梨涡浅浅,浑身上下不见半点疲惫。
就是不问,殷太后也猜到了结果。
她在如释重负的同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脚下一软,何嬷嬷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主子,她也猜到了结果,眉眼含着笑,眼眶湿润。
楚千尘径直走了殷太后跟前,然后对着她摊开了右手,只见她的右手掌心上摊着一方霜白的帕子,帕子上赫然是一块黑铁碎片。
这块碎片是带着倒钩的,血淋淋的,把帕子也染红了一块,现在血液已经干涸了,却依旧触目惊心。
楚千尘对着殷太后笑着,笑容璀璨犹如三月春光。
那表情似乎在说,母后,您看,我做到了!
唯有她知道过去的这两个时辰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这块箭刃的碎片距离心脉实在是太近了,她真怕她一刀子切下去,多出一毫厘,就会伤到心脉。
但凡它的位置再好一点,楚千尘也不至于拖到今天才动刀子。
上一世,就是这么一小块断刃压迫心脉,一点点地削弱了顾玦的生机,最终让他心力衰竭……
每每想到这一点,楚千尘的心口就是一阵绞痛,这是她的一个心病。
直到今天,她的这个心病由她自己亲手化解了。
楚千尘感觉自己似乎焕然新生似的,浑身上下皆是精力充沛,神采焕发。
“母后,王爷要明天才醒。”楚千尘笑容更深,眼睛都笑成了一对月牙儿,柔声劝道,“不如您先回去睡吧,我会守着王爷的。”
殷太后的目光穿过楚千尘,往房间里望去,沙哑着声音道:“我想看看他,再回去。”
楚千尘微笑着点头,引着殷太后走到房门前,然后目送她进屋,而她自己留在了外面,体贴地留给殷太后一点空间。
房间里点了两盏琉璃灯,照得里面亮如白昼。
殷太后一进屋就闻到了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几张桌子上还零散地放着一些染血的器械,但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她的目光里只有前方的顾玦。
顾玦静静地躺在那张榻上,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特别定制的,包括这张榻,一切都是为了方便楚千尘开刀。
他闭着眼,面容安详,眼睫在眼窝处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息安稳,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看不到胸口的伤处。
殷太后站在三步外,直愣愣地盯着顾玦。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看到过儿子的睡颜了。
在这一刻,她澎湃的心潮翻涌到了最高点,然后那股子浪潮又一点点地落了下去,心底恢复成一片尘埃落定的安然。
殷太后只进去不到半盏茶功夫就出来了,出来时,她的眼圈红红的。
她也没说什么感激的话,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她只是抓起楚千尘的手温柔地拍了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在情绪稍稍未定后,殷太后话锋一转:“你还不知道吧?顾琅刚刚来过了。”
殷太后在面对儿子儿媳时,常常不称皇上,而是直呼顾琅,周围的人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楚千尘惊讶地看着太后,明白“来过”的意思就是说,皇帝现在已经走了。
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里飞快地梳理了一遍王府里的人。
今天她给顾玦开刀的事,事关重大,就是王府中知道的人也是极少数,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全是她与顾玦事先安排好的,所以,肯定不会是王府有人泄露出去的。
那么皇帝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御驾亲临了宸王府呢?!
楚千尘定了定神,略一沉吟,问道:“母后,顾琅还带了什么人一起?”
后方的琥珀差点没一个趔趄,太后这么喊也就罢了,连自家王妃竟然也敢对皇帝直呼其名。
殷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