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陈长英。
陈长安出门应付的时候,有点一言难尽,不过还是朝陈长英一拱手,“长英哥,你怎么来了?”
陈长英呲牙,一脸一言难尽,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只是从粪坑捞人而已,怎么还能发展成混战的?
牵扯的人家有点广,来刘家帮忙的人大部分身上都被溅上了金汁点子,跳着脚要刘家赔偿。
刘老头呢,只会抱着大孟氏嚎,那动静挺大,听起来像是大孟氏死了,他立马就要殉情似的。
但是大定村谁不知道刘老头就是个喜欢招寡妇的货?
嚎这么半天也没听见一句请大夫,鬼才信这两口子感情好呢。
方氏呢,则是嚎着是朱氏推她下粪坑的,朱氏又说是方氏掐她,还把青青紫紫的胳膊露出来。
那伤痕一看就挺新鲜,大家伙就都知道了朱氏在刘家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但是没人同情朱氏,甚至心里暗暗觉得解气,这朱氏可是差点毁了村里的名声呢。
同情的倒是也有,不过多是陈富贵这种怀着心思的男人。
陈长英思来想去,觉得和陈长安一个读书人说这些有些丢面,只好叹气。
“还不是刘家,那大孟氏在……淹久了,瞧着有些不好,安林叔让我来请钱大夫。”
“长英哥辛苦了,不过……钱大夫脾气古怪,不知大姨母可拾掇干净了?”
陈长安也觉得怪异,但是他很懂钱大夫的心思,钱大夫是体面人,这种腌臜场面,定会嫌弃。
钱大夫也不是不愿意去看,估摸着把大孟氏洗干净了就愿意了。
况且亲娘装病,钱大夫那一番配合,日后人家问起来,钱大夫肯定会帮忙打掩护。
那么他,自然是要礼尚往来的。
陈长英无言,真真觉得这事难办,“那边还在扯皮呢,我回去先说一下吧。”
刘家院子里,哪怕离大孟氏等人很远,陈里正也感觉到了如坐针毡。
更何况,还有一个刘老头抱着屎堆似的大孟氏嚎,刘老头不但嚎,还动静挺大的捶地。
陈里正生怕那金汁点子也溅到自己身上。
这刘老头可真是……勇猛。
“里正啊,你可要为我家做主啊孩儿她娘都这样了,我们家可是掉粪坑得人家啊,这些人来帮忙我是感激的,但是怎么还打我呢?”
“我这老婆子眼看着也要不行了,都是被陈富贵和刘贵打的!你看看,我老婆子都要断气了!”
刘老头边说边捏着大孟氏的脸给众人看,大孟氏翻着白眼,真是气息微弱,她很想骂人,这老不死的就是想她死呢!
但是她一张嘴啊,就只吸到一阵阵冲鼻的气息。
那股难言的味道仿佛化成了实物钻进了她的肠子,她想吐啊,但是她早吐得干干净净的,再吐,真就只剩胆汁了。
“我已经让长英去请钱大夫了,别嚷嚷了。”
陈里正头疼,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要赔偿的人家和看架势又要打起来的刘家人。
别的村子,百姓都是安安分分的,怎么就大定村事儿多呢?
昨日是陈三叔公家的刨坟案,他跟着去弄了一晚上,回来才躺上床呢,刘家又出事了。
他怎么这么难?
“你们家也赶紧去洗洗,这臭气轰天的像什么样子?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能这样,你看看大孟氏,都快被你勒断气了。”
就是这个时候,陈长英进来了,陈里正顿时如看救命稻草般,“钱大夫呢?”
“还没给七婶婶看好呢,七婶婶瞧着也不大好,说是听到孟婶子掉粪坑的消息厥过去了,现下瘫床上了。”
“再说,孟婶子这般,钱大夫怎么看?你们还是快洗洗。”
陈长英发誓,他是真好心,而且看大孟氏这造孽的样子,他也觉得挺可怜的。
毕竟,年轻的时候,听说这位孟婶子因为刘老头还遭了不少罪。
但是刘家人不觉得啊,他们觉得就是陈长英不想请,就是孟檀故意拿乔。
“哎哟,天杀的哟,都是亲戚呢,都要出人命了,亲妹妹还霸着大夫不给看,这是什么道理?”
刘老头又开始嚎。
“就是,小姨母定是装的,这是要我娘死啊!她可是能抓鬼啊,怎么可能会偏瘫了!”
“别以为陈家有个秀才有什么了不起,我刘家也有,你们怎么好意思看着我家这样的啊……我二弟可是秀才,那是朝廷未来的命官,你们也不怕得罪了我们,将来可有你们好果子吃!”
刘同金兄弟也跟着附和,现下也是不顾形象坐地上的。
反正都一身屎了。
方氏更是哭天抢地,颇有挥洒笔墨的英姿,指着陈长英骂,“你们都是陈家人,自然是包庇着自家人,不想请就不想请,说这么多漂亮话干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