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天生体温偏高。
那条修长的胳膊绕过她的肩膀和脖颈,锁入怀中。伴随着毛茸茸的触感轻拂过下颌,楼弃雪将自己整个脑袋都扎了过来。
燕从灵是困了,但不是死了。
藏于袖下的那把匕首被悄悄收回,她稍微侧过点身,想要躲开这只吸猫薄荷一样,吸溜自己的狐狸。
但她才一动弹,对方立马像一张粘锅的烙饼般,熟练无比地贴过来。
燕从灵:……
正思考这要不要开口,下一刻颈间似乎漫开些许温热……
她微顿,到底将拒绝的话语咽了回去。
六月闷热,窗外的蝉鸣尖利刺耳。
那丛和普通杂草没什么两样的草叶,却是散发着恰到好处的凉意。一只枯瘦苍老的手绕过来,动作轻柔地点在其中一片叶片上。
星子般的绿芒浅浅散开。
燕从灵愣了一下,回头对上老人慈爱和蔼的目光,“奶奶……”
老人温柔拉过她幼小的手掌,放在上面。
草木特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随后是不同于人族的语言,带着喜悦和羞怯浮于脑海中。
燕灵草。
燕氏一族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不论身处何处,只要有它的存在,就能接收到信息。
燕氏和它们是一体的。
燕从灵有些恍神,似乎许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们一族天生五感异于常人,能与这种奇异的灵草互通灵识。但不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觉得自己五感封闭,再也无法和灵草心通……
急促的大铃被人摇响,回荡在整片山林里,震的人心乱如麻。
老人面色肃然地回头望去,不远处满脸是血的中年男人正跌撞跑来,重重摔倒在两人面前。
燕从灵认得他,这是自己的二伯……他有两个女儿。堂姐昨天才出门,说要给她买葫芦……
至亲的面容始终笼着层雾,她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只能感觉到焦急慌乱地交流了什么。
老人拄着拐杖,很快就要往远处那片黑烟缭绕的地方而去,燕从灵心脏紧缩,莫名的惧怕和寒意如潮水漫涌,浇灌全身。
她张嘴想喊,喉咙却像是塞了一块沉重的铁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背影越离越远,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那些烟雾来得很快,还是
四周都是灼热和烧焦的气息,空气似乎都被融化成一滩涌动的液体。
那只巨大的不知名的兽类,浑身裹着黑气,每走一步地面都在晃动,带起数不清的鲜血和破碎肢体。
它能走到这里。
答案很明显只有一个——他们没能拦住。
燕从灵趴在草丛里,抬眼看见一幕此生难忘的情景。
焚烧的房屋,迎敌的族人,全都被那模糊看不清面貌的巨兽吞咽入腹。骨头被嚼碎的声响在死寂一片的空地中,无比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她被那些已经烧焦卷曲,但还是死死护着她的燕灵草,遮挡在其中。
婴孩的啼哭声将死亡黑夜彻底揉皱。
地面上气息微弱的中年男人,费力向前爬去,目光充斥着绝望和痛苦。所有声息彻底淹没在潮热无风的夏夜。
那只巨兽忽然开始在她眼中扭曲,拉长,晃动……吞咽像蟒蛇,撕咬像虎豹……所有的动物都失去了固定的外形。
她再也认不清它们。
只知道一点,那是妖兽,是血海深仇。
记忆的最后一眼,是它缓缓朝自己走来的情景……
“奶奶!”
汗水打湿额发和枕巾,燕从灵惊坐而起。
她呼吸急促,目色涣散,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从灵!?”
楼弃雪连忙按住她,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别怕别怕,没事了……”
他和燕从灵同床共枕的那些年里,她几乎每夜都会被过往的那场噩梦惊醒。随后看他的眼神复杂至极,就像……现在这样。
平复了下翻涌的心绪,望着窗外大亮的天光,蝉鸣依旧尖利刺耳。
“现在是几时了?”
“快到午膳时候了,我煮了粥还在灶上热着。”
楼弃雪打量着她的神情,解释道。
“你昨夜太晚休息,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就没有叫醒你。”而且没有记错的话,今日她难得沐休。
“是我自己起晚了……”
燕从灵披了衣裳起身,很快平复好心绪,“我今日要去城中巡查一趟,午膳你就自己吃吧。”
“巡城是你的活?”
楼弃雪脸色发黑。
她还真是一刻也不着家。
“当然不是。”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