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门合上那瞬,燕从灵被面前青年按着腕抵在上面,身形几乎被对方投落下的影子完全笼罩。
他眸底此刻蕴着滔天怒火,紧紧盯在她那张看不出真实情绪的脸上,姿态难得带了几分强硬。
“我是你的灵宠?”
“你还要将我卖给他人?”
他能忍受她对自己的冷淡漠然、轻视打骂甚至是像前世那样杀死他,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是属于她的前提下……
两人近到呼吸相接。
目及他泛红的眼尾,燕从灵眸光一顿,很快移开。
“我没答应。”
她声音温缓,比起解释安抚,倒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楼弃雪身上的妖气隐隐有暴乱的痕迹,倾身几乎欺到她脸上,“但你犹豫了!就为了那该死的五百万两!”
燕从灵无言。
莫名想起街头那些指着好赌丈夫委屈哭诉的妻子……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燕从灵!”
雪白柔软的面颊忽地被修长指节掐住,被迫对上那张勾魂摄魄的脸。男人那双好看的眸子含了一层薄薄水光,像极了小时候吃的山楂上的衣。
晶莹,剔透。
唇齿之间一碰就碎了。
燕从灵一怔。
这是……气哭了?
伴随再难抑制的妖力,九条狐尾藤蔓般紧紧缠绕上她的身躯。昏暗之中,楼弃雪嗓音低的近乎嘶哑,恍如魔魅。
“你可以打我、杀我,但绝对不能把我送给别人。”
她想抛弃你、杀了她杀了她……心魔的催促声就在耳畔。
他眸底隐着腥红,缓缓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
那是前世被她亲手贯穿的地方。
直到今日,被她的指尖这般轻触,依旧会隐隐作痛。
“你要敢把我送给别人,就先把我剥皮抽筋,断骨灭魂了。不然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必定纠缠你至死!”
他眸中含泪,语气却透着狠戾,不似平日半分。
温热和鼓躁自掌心传来,燕从灵下意识想退,却退无可退。
可杀不可弃吗……浓长睫羽低垂,她不再去看他。
但也清楚,这是认真的。
前世到死都不敢说的话,如今早早剖析的一干二净,开膛破肚袒露在她面前。
见少女难得流露出几丝无措,却避无可避的模样。楼弃雪顿觉那股在心底积压许久的阴郁,散了许多。
他对燕从灵的底线,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低。
死算什么,比死更可怕的是不被她在乎。而且如今仔细想想,她想杀他,难道他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这不是还没死吗。
再也没有如眼下这般哑然的时候。两人相对无言,维持着这样的诡异气氛半晌。
她终于有了动静。
却是一把将怀里抱着的那件外裳,朝青年扔了过去。
“这个……你洗。”
平日里衣物也都是他洗的,因她常常半夜被噩梦惊醒。所以,楼弃雪便会在皂角里混入几种安神的草,洗出的衣物总带着一股类似草木的独特香气……
燕从灵默默收回思绪。
不得不承认,他和她预想中的狐妖一点也不像。这大概正如他所说,人性情各有不同,妖也是一样的。
“大人,奴家还在呢……”
腰间的乾坤袋忽然飘出一道幽幽女声,两人神情俱是一僵。
燕从灵恼了,整理下衣裙打开门,“去做饭。”
“不是才刚吃完?”
楼弃雪对半夜三更被赶去做夜宵这点,倒没有什么怨言,只忧心一点,“时候不早了,吃多对身体不好。”
“不是我吃。”燕从灵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半蹲下身。
一句简单的嘬嘬,基本能让一条街的狗为你回头。
土黄色的身影撒丫子欢快奔入,后头的尾巴快要摇成螺旋桨。
燕从灵指了指这位家庭新成员,说道,“不是给我做,而是给它做。它今天跟了我们整整一天,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大黄狗现在是她家中一员,但在他人眼中未必是。
普通百姓人家粮食珍贵,鱼肉更是一年都吃不上几回。她深知这一点,所以不会当着何娘子的面,将人家特地为自己杀的鹅喂狗。
原本还想捡起几块骨头,奈何何娘子实在太周到,早就剔的干干净净。
看着那条脏兮兮,却依旧热情往她身上蹭的大黄狗,楼弃雪额角跳了跳,“燕从灵,我是大妖!是妖王!”
她竟然让他给一条狗做饭?他还有没有面子?!
少女抬头,神情乖软无辜,“可是……我也想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