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夏尔迪关门走了,布兰奇继续说道:“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父亲在家里很少会有高兴的时候,尽管他的领民和他手底下的将领兵士都很尊敬他,爱戴他,他对他们也很仁慈宽爱,并且奖惩有度,人人都说,他是一个成功的领导者,也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但他却从来没对我笑过,他总是不停地喝酒,喝醉了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敢去打扰他,我经常会在睡梦里被惊醒,然后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房间里的东西总是会一批批地被偷偷换掉,有一次,我甚至看见他在哭,是那种属于男人的,非常沉默但是痛苦的哭泣。
我希望他能像领地里的那些普通农夫一样,回到家会把孩子扛在肩上,或是摸摸他们的头,就算是举着鞋底狠狠抽我一顿,我也愿意,而事实上我却不敢靠近他,我怕看见他眼睛里的那种孤独,也怕我会令他想起我的母亲,然后又喝酒摔东西,我一直以为他非常爱我的母亲,才会在她离开后,这么的愁苦压抑,所以我恨那个女人,恨她为了更高的权势离开我们,恨她害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有严格但开明慈爱的父亲,也没有美丽温柔的母亲。”
布兰奇轻笑了两声,又说:“呵呵,原来这一切的开端竟然是这么可笑,他们草率的开始,又不负责任的结束,我却不知道该怪谁,他们谁都值得同情,谁都没有错得离谱,那我呢?佐伊,难道这些都是我的错吗?我宁可真相就像我原先以为的那样,也不希望是现在这种答案,那时我至少还可以找到一个理由,把我童年的不幸统统怪罪到那个女人身上,而现在我却发现我的存在变得如此可笑,不爱为什么要娶,娶了又为什么要背叛,既然口口声声说爱,又为什么不能选择原谅?我在他们之间就好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李喵伟侧过头去看了看布兰奇,这个大个子语气平淡,只是表情有些落寞,他知道,布兰奇并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他只想找个人,可以听他宣泄一下这些积攒在心底多年的情绪,这些话他也许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无论是自卑、寂寞和对亲情的渴望,还是骄傲、责任与失望,他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所以李喵伟没有吭声,布兰奇说了一会儿,停下来,身体往下躺了躺,把头枕在了他的腿上,仰面望着他。
“怎么啦?”李喵伟被看得不好意思,就用手盖在了布兰奇的眼睛上。
布兰奇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把玩了许久,低声说:“仔细想想,我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们,我自己也是一个傻瓜,我同我父亲一样的笨拙冲动,也像我母亲一样的缺乏理性,不够智慧,我第一次看见特蕾莎同样是在一场贵族舞会上,她是那家女主人的近侍,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许多男人都在打量她,她虽然穿着一身侍女的服装,却比任何一位贵族人鱼都要漂亮,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我光顾着看她,和人撞在了一起,酒水洒了一身,她走过来递给我一块手帕,冲我笑了笑,我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那个可以给我家庭的温暖,让我能够照顾她,宠爱她一辈子的人,我很快就向她的主人提了亲,不顾当时所有人的耻笑和反对,也从未想过我们之间是否合适。”
说到这里,布兰奇瞅了瞅李喵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歉说:“对不起,佐伊,原谅我在你面前这么说。”
李喵伟垂下眼皮嗯了一声,刚才那一刻听到布兰奇说爱特蕾莎,他心里确实有点酸溜溜的,李喵伟偷偷鄙视了自己一把,没想到身体换了一个,心理上竟然也越来越不男人了,他这样跟那些动不动就爱吃醋,有事没事就喜欢胡搅蛮缠的女人有什么分别。
“没事,她是你前妻,你爱她是正常的。”
听李喵伟这么说,布兰奇只是歉疚地望着他,并吻了吻他的手背,并没有否认他的第一份感情。
“我刚才在想,特蕾莎嫁给我时到底爱不爱我,还是仅仅慑于我的身份或是盲从于主人家的安排,这些我以前都不愿去深思,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十分无能,抛开公爵的身份以及家族的财富,是不是我就没有一点个人魅力。
我工作很忙,有时会忽略她,她第一次跟我抱怨时,我不知该怎么办,就送了她许多贵重的礼物,她高兴了一阵,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参加各种贵族间的集会,我以为问题解决了,以后她每次只要不高兴了,我都会这么做,因为别人也是这么做的,人鱼大多喜欢昂贵的、美丽的,炫目耀眼的东西,我跟她讲,她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她,渐渐的,特蕾莎就不再跟我抱怨了,我很得意,觉得自己处理得很好,我们是幸福的一对,呵呵,佐伊,我这样像不像我母亲?那么轻易地就被虚假的表相给蒙蔽了。”
李喵伟安慰似的摸了摸布兰奇的头发,他的头发剪得非常短,看上去很硬,其实却挺柔软,就好像布兰奇的性格。
男人显然对这种安慰感到极为受用,往他肚子上使劲拱了拱,不清楚这家伙是不是有意的,李喵伟没穿内裤的小鸡窝,被压着碾过来碾过去,竟然有点精神了,可布兰奇却一点没感觉到,李喵伟自尊心大伤,心想,是把这颗脏兮兮的大脑袋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