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遥的声音不大,但大部分的人都听清了那句话,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大学士蔡时裴,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果然,得罪谁都别得罪柳遥,这家伙嘴太黑。
柳遥见蔡时裴不语,继续补充道:“要是本相没记错,可是太医院的那位?好像是孙太医的孙儿,叫什么来着?”
“……孙仲邈,如今太医院七品吏目。”蔡时裴知柳遥一肚子坏水,反正也藏不住,索性交代了个清楚。
虽然他断袖这件事,在盛京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让柳遥这么说出来,还是难免有些挂不住面子。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到底不是多么光彩。
在柳遥十七岁一举成名之前,他也是当了多年的世家公子中的第一,说起家世也是丝毫不比柳遥差,甚至还要高上一头。
祖父是太子太傅,更是先帝的老师,其父虽不为官,却也是当年名动一时的风流才子,文学大家。母亲则是淮南安王府的平宁郡主,算得上半个皇亲国戚。自己也是凭着本事考取了功名,十六岁入朝,十七岁官拜翰林院大学士。
只可惜,好好一个孩子,无儿无女,年纪轻轻就断了袖。
虽然大启民风开放,男风也是屡见不鲜,可到底是私下里的龌龊事,上不得台面。这位却反其道而行,正大光明地给那象姑馆里的清官赎了身带回家。
前脚进门,后脚就被老太傅拿着戒尺打了出去,闹得也是满城风雨,若不是老侯爷出手护着,恐是要被老太傅打折一条腿才算完。
但最后那清倌也只是恋慕富贵人家,等到蔡时裴与家里断了联系,便也一走了之,负了这位痴情一片的赤子心。
而柳遥本就有意找一个人帮自己查案,人选方面也是和蔡时裴不谋而合。那孙仲邈确实是不二人选,平日也没少帮着府衙里断那些疑难的案子,早已经是名声在外,就这么窝在太医院晒草药委实可惜。
但既然有人来求他,他不妨就买这么一个人情。
蔡时裴看着柳遥痛快地应了下来,也没多想,临走还嘱咐柳遥道:“千万别说是我来求你的,那家伙性子倔,知道了怕是不会再理我。”
柳遥顿时了然,原来这位目前还没有得手,过来求他也不过是为了讨人欢心罢了。
而至于城北那个案子,柳遥也在大理寺的卷宗和寺丞的汇报上了解了一二。
半个月前,从城北那条河中发现的一具被水浸泡了不知多久的女尸。
女尸从河的上游漂下,脸上多处伤口,大小不一,没什么规律,原本应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大概是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脸上伤口处的皮肉上翻,泛着没有血色的白。倒像是死了一半,又从地府里爬出来的。
那骇人模样,硬是生生将一早起来打算洗衣的妇人吓了个半死。
一时间整个盛京城都沸了,大街小巷,从城北到城南,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这些事。传言纷纷,甚至都传出了那女子得罪了河神的说法。
本来这件事只需要京兆府断案即可,但盛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新帝爷听到这件事后当即下令命大理寺插手此案,必须将那些个坊间谣言扼杀,以正大启民风。
尽管柳遥不是很相信这是萧朔能干出来的事,但那位新帝爷的做事风格实在是让人摸不出规律,也只能对寺丞的说法回个无可奈何地笑。
而当柳遥询问这案件进展的时候,寺丞面露苦色,万般纠结下给了柳遥一个回答。
“启禀大人,死者,死者不是本地人。”
柳遥:“……”
如此看来,倒也不怪萧朔一口气从上到下罢免了大理寺五位官职要员,连带着下面的人也都是顺带着被革了职。
两司联手查了半个月,得出一个死者不是本地人的结论。想来就是太祖听了也得气得从皇陵里面爬出来,一把火烧了大理寺才清净。
……
柳遥回到府里的时候,柳念正在练剑。
小小少年在日头下挥着把木剑左劈右砍,虽没什么技巧性可言,但十分认真。
看起来倒像是一头小豹子笨拙地磨着自己的犬牙。不多一会儿的功夫便是大汗淋漓。
“我看还是给你换个师傅吧!这教得没有一点实用性。”柳遥从后握住柳念的手,顺势接过了那把精致的木剑,掂量了一下,评价道:“白蛰倒是给你弄了好玩意,只不过这样式有些太笨重,挥起来有些吃力。”
柳念回身对着柳遥站好,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略带稚嫩的声音喊道:“兄长。”
“可用过早饭?”柳遥问的同时,更是抬手在柳念肉乎乎的小脸上捏了把,有几分爱不释手。
心里同时感叹,这半年来的投喂颇有效果,不光个子长高了,这脸上的肉都多了起来。
想当初刚接回侯府的时侯,这孩子还瘦瘦小小的一只,光是抱在怀里都觉得那身骨头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