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盛京冷得比往年早,还未立冬这第一场雪就已经是薄薄地落了一层。一向热闹繁华的盛京城都好似被这层薄雪盖住了喧嚣。
“我说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白蛰一边琢磨着落子的地方,一边开口:“皇帝让你查个死人的案子,如今你倒好,借着那找人的名头,还查出来了个贪污受贿案。滨州之事你就那么过不去?”
柳遥听着远处国安寺传来的钟声,洪亮而古朴,抿了一口茶水,不以为意。
“这事又不是我做的,我不过是给孙大人提了个醒。这寻常人家死个小妾,哪里值得大理寺联合京兆府包庇到如此。当中必然是有朝中显贵参与,若是他有心去查,怕是查破了天也查不出什么。可谁知道他怎么想的,突然就将滨州贪污案的卷宗调了出来。”
“你少得了便宜卖乖。不过你这一子虽走得巧,可是这滨州贪污一案人数众多,借着这个由头去查谁家少了一个小妾,你不觉得有些太过刻意?”
白蛰将白子落下,吃了柳遥一大片黑子,心里忍不住有几分得意。
这几日,大理寺的人东家跑西家串的,说是和户部一起查失踪人口,可却专门对着官家查,甚至后面还带着都察院的人。
失踪了谁不知道,可不过几日的功夫,那位大理寺卿就将十几位朝中要员关进了大理寺的地牢,一时间倒是让人忘了那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河中女尸一案。
柳遥瞥了眼棋盘上的局势,伸手去摸白玉盒子里的棋子,下了一子道。
“滨州贪污一案本就是疑点众多,而上一任大理寺卿为了图方便,导致案宗记录上出现了大段的空白。如今新任大理寺卿将这一空白填上,也是情理之中。”
柳遥抬手收了白蛰一大片黑子棋子,往那盒子里一丢:“怪就怪那群人仗着有靠山便高调过了头,只是在那户部最近填了房产和纳了妾的名册上看一眼,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件案子有关联。毕竟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当初贪污案一结束,就跑回去纳妾置办田地。”
“那白花花的银子不花,留着做什么。只不过这次你连户部也搅了进去,倒是折腾得崔田临近告老还乡都不得安生。”
白蛰说的是户部尚书,如今七十有二,上个月刚提了告老还乡的折子,萧朔那头还没彻底批下来,这个月便因大理寺查案闹得唉声叹气,难为老爷子古稀之年还要在这泥潭里挣扎一把。
可柳遥不是那尊老敬老的好心人,户部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子,也是时候到头了。
“不过你真指望从这里找到凶手?”白蛰好奇。
柳遥把玩着黑色的暖玉棋子,似笑非笑“你真的认为,那种急着销赃的蠢人会杀人?”
“那你要干嘛!大张旗鼓地从户部调了册子,又动用了都察院,就为给滨州百姓一个迟到的正义?”
白蛰摇了摇头:“不是我说你,如今这朝局都已经这样了,你难不成还真想做那力挽狂澜之人?”
棋盘上,黑色的棋子在白子的围合下,显得孤立无援。
柳遥知道白蛰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朝堂已经是死水一潭。当初太祖的休养生息之策,在手段优柔的先帝手里早已成了群臣贪污的阀口。
先帝晚年更是猜忌之心胜过太祖,以至于忠臣良将被打压,奸佞小人扶摇直上。
如今他虽为丞相,可滨州一事纵然他有心为百姓讨一个公道,但一切都为时已晚。哪怕现在将贪污之人剥皮抽筋,也抵不了当初滨州为此死去的万千孤魂。
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只是柳遥给自己找的一丝安慰罢了!
见柳遥面色不对,白蛰知道这是又戳到了柳遥的痛处,只能换个话题。
“那新任的大理寺卿倒是有意思,听说是你那发小的相好。”白蛰挑眉带着几分八卦的意思。
而他口中的发小自然是那断了袖的蔡时裴蔡大人。
“你知道得还挺清楚。”柳遥接了一手棋。
“我揽月阁是什么地方,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选这位孙大人,可不单单是因为你那个发小。”
白蛰嘚瑟地看了一眼柳遥,抬手落子便将柳遥棋盘左上方的黑子断了生机。
白蛰没说错,柳遥看中孙仲邈能力是一方面。但更看重的是孙仲邈三代在宫为医的家世。
虽然论世家,孙家在盛京没什么位置,可这些年京中的权贵哪个没让孙老太医看过病,哪怕是亲王也多少要给孙家点面子。而孙仲邈本人又是个出了名的一根筋,选他做大理寺卿对于柳遥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风险。况且他还顺带着卖蔡时裴一个人情。
瞧着白蛰对这盘棋志在必得的模样,柳遥反应过来有几分懊恼。
“光顾着和你说话分了神,刚那一子不作数。”说着伸手便要悔棋。
白蛰连忙伸手拦下:“亏你还是个丞相,下个棋也要耍无赖,今日你都赢了我七盘,让我这一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