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角镇商业街的一角，有一名衣衫褴褛的乞者。
他长发披散，满脸污秽。跟路边随处横卧的其余乞丐，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五官清秀漂亮，黄泥脸上，黑黢黢的污渍难以遮掩天然的优美轮廓，如皎皎美玉沉沦污泥之中。
尤其一双眼眸特别明亮。璀璨如星，既让人无法琢磨，又让人浮想联翩。
可惜的是，俗人来去匆匆，终日碌碌，很少人会留意到这块沾染污秽的美玉。
冷风吹来。
陆星远不得已挪了挪窝，找了个暖和一点的角落接着躺。
没躺多久，有一位美妇人带着两名刁奴从跟前路过。
偶然回头，看到陆星远慵懒的躺在那儿。
身子骨和脸蛋都是生平仅见，宛然一位蒙尘积灰在凡间的谪仙人。
真是好美的一位小哥。
美妇人窈窕多姿，山峰突兀，走路时曼妙婉转，尤为擅长夹枪带棒。
桃花眸子水波泛滥，看人时，红唇未吐，而笑意已经弥漫双颊。
“小弟弟，跟姐姐走吧，府中吃喝不愁，闲暇时，还能一起鼓瑟吹笙。”她纤腰易折，螓首低垂，躬身俯瞰时，秀发几乎垂到了陆星远脸颊，磁性的话语，透露出浓浓的诱惑。
陆星远淡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觉撇了撇嘴。
哼，妖艳贱货。
鼓瑟吹笙？说的怪好听，不过馋劳资身子而已。
“不去，不去。”他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驱赶她。
“真的不跟我走？”
“不跟。”
美妇人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咬牙痛恨，感觉被小乞丐如此无视，遭了生平奇耻大辱。自信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给我打。”
一声喝令，两名刁奴欺身而近，对他拳打脚踢。
陆星远口吐鲜血，但一双眸子依然明亮，被打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丝求饶的意思。
这种情况，前世今生经历的多了，早就习以为常。
比起在荒野里被野狼撕咬追杀，这点毒打，不过是小意思。
“住手吧。”
美妇人最终心软了。
临走时，她略带哀伤的回眸看了他一眼，失望摇头道：“这是一块得不到的美玉，可惜呀。”
陆星远拖着疲惫的身躯，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路上有几名好心人看他可怜，给了几块碎饼子，一碗菜叶粥。
夕阳西下，夜幕笼罩。
一阵飒飒秋风吹过，天越来越凉了。
脚步声响，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在黑夜里闪亮。
陆星远的身边来了一名浑身恶臭的老者。
“噗通”一声，老者恰巧栽倒在他身边。
枯瘦的面孔对着他的脸，血色的眸子透露着浓浓的不甘。
陆星远伸手推了推他。
老者身子颤了颤，腹中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这是饿的。
陆星远看了看身边，还有残存的半碗粥，一块碎饼子。
于是将饼子掰开泡进粥里，递给老者道：“吃吧。”
他本受人施舍，此刻转而施舍别人，合情合理。
老者伸出枯瘦发亮的手，抓起黏糊糊的粥往嘴里塞，不多久，一碗粥便被他连吃带浪费的，吞入腹中。
许久后，老者恢复了一丝力气，眼眸中的血光散去。
坐起身子，干枯的嘴唇裂开，露出古怪森白的板牙。冲着陆星远嘶哑的笑，像荒野里一只昏黄的老鸦。
“小子，长生，你跟老夫有缘，想，不老，长生不老吗？”他目光灼灼，眸中血色再次开始弥漫，语言凌乱颠倒。
陆星远大约明白他的意思，但不过摇头轻笑，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你，不信。”老者灼灼的盯着他看。
“我信。”
“你分明不信，你竟然不信。竟然有人不信长生。”他癫狂愤怒，暴躁异常，狂乱的起身，原地手舞足蹈。
陆星远莫名叹息。
这就是人生。
你不知道疯狂和死亡哪个先来。
老者最后哈哈大笑三声，将一本破旧的书籍一把丢入他怀中，扬长而去。
陆星远今日感觉莫名疲惫，将那书本枕于脑后，跟这座小镇一起，陷入沉默。
第二日，阳光爬上树梢头。
陆星远醒转。
他年纪轻，恢复快，经过一夜休整，昨日的伤势便好了大半。
只有几处淤青，还在隐隐酸疼。
不过他不在意，起身准备去街面上打打秋风，解决下今日的早餐。
不过一转头，看到旁边又多了一碗青菜粥，几块碎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