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住的地方简陋至极。
尤其是跟外头那座堪称金碧辉煌的大庙相比。
一张旧竹床,一张破书桌,还有两三口老木箱。
这会儿是夏天,旧竹床上铺张破草席,老和尚就在上头盘腿坐着。
明觉大师跟玄素九印象中那种心宽体胖的大和尚不同,倒和他那些弟子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干瘦,黑,一脸营养不良。
玄素九很感慨,当和尚是得吃素的。
她当年很有几个小尼姑朋友。
每回往野外去,小尼姑朋友们不是吃个干饼子,就是挖点野菜根。
不似她,逮个山鸡,捕个鱼就是一顿。
小尼姑们那会儿都和她一个岁数,一起吃饭的时候真是苦大愁深。
玄素九这边跟发糕大师就学了一招烤食的技术,在那年头,他们这行当之中,就是了不得的高超技巧。
不过,好姐妹就在一旁吃着烤鸡、烤鱼、烤兔子,你却在这边儿就着凉饼子,吃着生野菜……
这得绝交,必须绝!
所以,玄素九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当时是被师父捡回去了,没被老和尚捡去。
不能吃肉,也得跟这老和尚一样,整个人营养不良。
她走上前,恭恭敬敬朝着老和尚行了个礼,口称大师。
老和尚身体并不好,打坐是在调息。
他刚刚与人斗法,没让人占着便宜,却也亏损了自己不少。
等那施妖法的撤了,他都没能第一时间出去。
玄素九仔细看看老和尚的面色,又听听他呼吸,知道老和尚是岔住了一口气。
她赶紧上前,将手抬起来,缓缓放到了老和尚的胸口处。
她现在的情况是,真气犹在,身体不成。
有些法术撑不下来,就是因为真气过盛,反而伤身。
这种情况下,就是给老和尚这样的调个内息最为得当,她的内息给别人使,正好不浪费。
再加上她知问观一脉,内功路子持正,不避男女。
老和尚只觉得胸口处一股暖意缓缓催发。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老和尚不易,这些年受尽折腾,再苦也是修行,还从未有这么一位内息还强于他的人,来帮着理一理气。
不过两刻钟,老和尚就松松快快地吐了一口气。
舒坦啊!
“多谢小道友。”老和尚自然的合掌。
“大师,您内息损耗不轻,是被人暗算了吧?”玄素九问道。
老和尚愣了一下,笑了。
“小道友,你看得通透。”
明觉不是生来就做方丈的大和尚。
他也是乱世里活不下去,被爹娘丢在庙门口寻条生路的人。
收养他的老老和尚是个静心修行的人。
他不惹凡尘事,明觉也就一心修行,苦着乐着都修。
但是他不像老老和尚那样避世,他能活下来都吃得是百家饭,穿得百家衣,旁人有难,他不能不帮。
只是,他没经验,好多事儿都是从门派典籍里找些方法,然后自己去试。
受了不少伤,也办砸了很多事。
不过,明觉想要帮人那心很坚定,他受了不少伤,也经了不少的磨难。
这也就是前些年局势那么紧张,镇上人还能自觉自发、明里暗里护着老和尚,不让他受罪太多的原因。
不过,今天见了玄素九,试了她的内息真气。
老和尚心里很感慨。
自己跟人家这种数百年传承下来的大门派弟子差别很大。
更何况,玄素九也不是……
他又看看玄素九,笑了笑。
“和尚老了,比不得小道友道法精深,于人心一道上,也没什么长进。以为故人的亲友都似故人一般。”
玄素九听了,点点头。
明白了!
好心眼的老和尚,一定是被梁文才给骗了。
“等师父发现,宏运他们身上沾着邪气回来时,就遭到了他们的暗算,昏睡了很久。”真定在旁说道。
“他用了什么法子暗算了大师?”玄素九问道。
“我们得吃大厨房里做的斋饭。”真定想起这事儿就愤怒。
怪不得,他们都饿得这么瘦了。
“那大师如今有什么打算?”玄素九想了想,又问。
明觉大师就笑了。
“我庙中弟子做错了事,是要赎罪的。”
玄素九突然觉得这个老和尚笑得有那么一点狡猾。
很快,宏运、有福和那群护院的和尚被带了进来。
明觉大师一一点了他们的名。
他们原本住在哪里?在家乡做了什么事?这些日子又在庙里搞了什么事?
一件一件,他都说得清清楚楚。
他说一个人,一个人就低头,以到最后,满屋子里都是趴在地上光光亮亮的后脑勺。
宏运汗都下来了。
当时他们来的时候,是梁文才和陈主任来跟老和尚谈的。
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这些不算是寺里弟子,就是看家护院。
和尚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庙里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