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
前厅。
苏贤拎着两只旧鞋来到此处,在厅中客位上坐下。
驿馆中的仆从送来茶水,微不可查的盯了眼他手里的那双旧鞋后,面色古怪的退下了。
苏贤无心喝茶,手提旧鞋,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如何说服周记室。
在印象中,周记室是一个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形象。
似乎很难沟通的样子。
没等多久,前厅外大踏步走来一位身着便衣、面白清瘦、颌下一缕山羊须的中年男子,虽然精神抖擞,但也难掩眉间的疲惫。
“在下苏贤,见过周记室。”苏贤起身作揖。
周记室简单回礼,审视苏贤一番,听不出喜怒的说:“我记得你,昨晚唐县令设宴,你曾一同入席。”
记忆可真好……苏贤点头道:“正是在下。”
周记室略过苏贤,走到前厅主位上坐下,斟酌一会儿看着他说:“刚才听驿馆的胥吏说,你有十万火急之事?”
他再次审视着苏贤,眉头一挑,沉声道:“还事关公主殿下的安危?”
话音一落,他的目光忽然下滑,看清苏贤手里提着的是一双旧鞋后,眉梢不由用力一动。
“不错!”苏贤点头。
“年轻人,本官不得不提醒你,若你想通过公主殿下哗众取宠,后果可能严重到你无法承受!”
“并非哗众取宠,在下手里有证据。”
当即,苏贤便将事情大致的经过讲了一遍。
他没有详细讲解细节,只说了大致脉络和结果。
但就是这个结果,让一脸严肃的周记室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瞪着苏贤沉声道:
“你说什么?!辽人和南陈勾结,意图用神雷袭击河间驿馆,从而……对公主殿下不利?”
“不错!”
苏贤沉声,然后举起两只旧鞋,道:“这双鞋上沾染的黑色粉末,便是神雷,周记室一试便知。”
周记室神色顿时无比严肃,大踏步走来,接过完好无损的那只鞋子,仔细观察,然后凑近鼻前深深一嗅。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他很想问:“臭不臭啊?”
然后,周记室蹲下身,一边用指甲盖刮取鞋面的黑色粉末,一边对驿馆的胥吏吩咐道:“取火折子来。”
不一时,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就有了铜板那么大一团的黑色粉末,火折子送来后,周记室亲自将火苗凑近。
嗞嗞!
嗞嗞!
绚丽的火焰腾起,冒出白烟,并伴有阵阵刺鼻的呛味。
“这……这……这真是神雷!真的是神雷……”
周记室大惊失色,两眼死死盯着地板上的火焰,眼珠子都快凸出眼眶。
他真的太震惊了,后来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手脚并用往后退去,极力远离那一团火焰,显得非常狼狈。
神雷之威,很多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耳闻过。
恰好周记室便是亲眼见过神雷燃烧的一群人。
他清楚的知道,这东西的恐怖之处,在某些情况之下,真的非人力所能阻挡。
这时,苏贤沉声道:“周记室,若辽人和南陈果真在河间驿馆地下埋伏了神雷,公主殿下恐怕……总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对,对对。”
周记室翻身爬起,显得有些慌乱,瞪着眼说:“我要赶去河间驿馆,我要去解救公主殿下……”
“周记室,带上这双旧鞋吧,连夜骑快马赶去,应该能赶上。”苏贤将旧鞋递过去。
周记室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已经冷静下来。
他接过旧鞋,吩咐驿馆的胥吏找来一个包袱装入其中,来不及更衣,直接骑上驿馆的快马就杀向了城门。
……
苏贤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大黑了。
熬煮羊排的计划已经落空,一个人在家的杨芷兰,只得发挥专长,将羊排架在火上给烤了。
苏贤回到家后,便闻到阵阵烤肉的香味。
“不错嘛,手艺还可以。”
苏贤大口大口撕咬着整根羊排上的肉,吃得满嘴流油。
驿馆一行的结果,苏贤已经告知给她知道了。
结局究竟如何,实在难以预料,但苏贤粗略预估,兰陵公主下榻河间驿馆同时周记室在神雷爆炸前救出她的几率,有百分之七八十左右。
这个几率很大。
吃完烤羊排,苏贤沐浴更衣,爬墙来到柳蕙香的香闺。
今晚的苏贤化身为大灰狼,要报昨晚的“唇印”之仇。
个中惊险、刺激、暧昧的细节,实在难以记述,反正经此一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上了一层楼。
……
话说周记室骑乘快马,带着装了苏贤旧鞋的包袱,出了乐寿县城后,往北,沿着官道一路疾驰而去。
幸好今晚月光充足,星斗满天,不至于看不清路……此行可谓是披星戴月了。
沿途路过驿站的时候,周记室便打听兰陵公主一行的行踪。
据驿站的胥吏说,公主的仪仗队和随行的大军已在瀛州城外二十里处扎营。
周记室又问公主是否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