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杜英是在喧闹声中被吵醒的。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经过一次又一次主动或者被迫的锤炼,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也架不住昨天太过放纵。
因此杜英的生物钟并没有起作用,他被吵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外面的风雪也停了。
疏雨显然比杜英更疲惫,此时还一只胳膊搭在杜英的胸口上,睡的正香。
杜英伸手轻轻挪开玉臂,却还是低估了疏雨在战场上养成的警觉,她一下子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杜英笑着说道:
“新年快乐!”
疏雨犹豫了一会儿,记忆似乎才涌上来,她也嫣然一笑:
“新年快乐!”
这笑容,映在杜英的眼眸中,让杜英忍不住心中一暖。
女孩的甜美笑容,有如三月春风,吹拂开了冬日的风雪。
不过外面的喧闹声,又一下子把杜英拉扯到现实之中。
疏雨也秀眉微蹙,直接伸手去抓挂在床沿上的佩刀,因为她也察觉到了不对,这大年初一的早上,家家户户,或是正在昨夜守岁之后的疲惫中沉睡,又或是起的早早的四处拜年。
大街上或许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可是断然不会这么喧闹。
这也是杜英为什么感到疑惑。
两人起床,三下五除二收拾干净,而当杜英推开门的时候,两名亲卫已经在外面等候,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
“公子,外面是北地辛家的车队,还有新平、北地各家,都在其中,向着长安而去,名义上说是要去长安售卖货物。”
杜英一边侧开身让他们进来,一边问道:
“所以实际上呢?”
另一名亲卫沉声说道:
“属下擅作主张,靠近大车之后探查,发现那防雪的麻布和竹席下盖着的箱子,隐约能露出一些红色,是大红色。”
话已至此,杜英已经明了。
这车队只是打着去长安行商的幌子,实际上是去给王郗两家的大婚祝贺的。
否则又何必用如此喜庆的颜色,而且在大年初一就早早上路。
疏雨推开了一条缝,从窗户中也可以看到,最后几辆大车正从楼下经过,而周围都是被惊动之后看热闹的人群。
“辛牢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疏雨冷声说道,手指已经搭在了刀柄上。
他们虽然只有四个人,可是只要杜英一声令下,疏雨现在就可以策马直冲入新平郡,将辛牢的首级砍下来丢在杜英脚下。
当然,如果杜英想要暴露身份的话,那么调集新平郡守军也不在话下。
留在新平郡的兵马,是谢奕旧部和关中盟的一些伤兵,归属于任渠麾下,忠诚也有保证。
“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表面上,让百姓们看到了这些世家们愿意配合太守府,不是么?”杜英揉了揉眉心,显然对于这些墙头草们过于快速的摇摆动作也有些头疼。
“公子给了他们机会,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好好珍惜,非得要寻死!”疏雨愤懑的说道,“若是光明正大的向郡府阐明此事,郡府当然也不会反对,甚至新平郡也可以以公子属下的名义,送上一份贺礼。
但是这些世家遮遮掩掩、阳奉阴违,摆明了就是心中有鬼,说不定他们早就盼望着江左能取代公子了。”
杜英笑了笑:
“现在在长安,有两个屠龙少年,正磨刀霍霍,而他们如今又得到了地方富绅的支持,所以更将所向无前。
如此一说,那我就是那条守着关中的无数财富,等待着屠龙勇士的恶龙喽?!
没想到我竟然像是个反派。”
这般西方的神话故事,疏雨没有太听明白,她想要提醒一下公子,龙还是不要比作自己比较好。
哪怕是恶龙。
当然了,公子才不是什么恶龙呢。
不过看杜英一副感慨莫名的样子,疏雨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杜英接着喃喃说道:
“人各有志,既然他们选择了这般,那就莫要后悔。”
说罢,他起身关上窗户:
“收拾行囊,我们也要走了。”
顿了一下,杜英似是自言自语:
“鱼儿们都已经争先恐后的涌向那一片湖泊,那么我这渔翁,也不好缺席太久。”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旁边的疏雨听的真切。
这话中,她听到了凛然杀意。
外面呼啸的风,就像是这个男人的刀,随着他,一起向南而行。
——————————
大年初三。
长安,郗家府上。
郗家自然没有王家那么财大气粗,不过得益于王家也不能显得亲家太过寒颤,而且太守府也得卖给郗昙这个御史中丞几分薄面,所以郗家的府邸选在了苻柳的府邸,也算长安诸多还空余的府邸之中宽敞的了。
而郗昙的动作的确非常利索,搬进来不过四天,郗家府上就已经打扫干净,虽然不至于一尘不染,但也令人赏心悦目了。
同时家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让有些亲眼目睹郗家府上快速变化的人,比如代表男方前来送聘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