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衣甲,实际上都是纸做的,然后像模像样刷了一层漆而已,只能远观,不能近看。
甚至如果鲜卑人细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们射出去的箭矢,在开路的甲骑身上,基本都是弹开的,但是在后面的“甲骑”身上,则是镶嵌在里面的,外侧的不少“甲骑”,身上已经浑如刺猬一样。
可是在这夜色和慌乱之中,鲜卑骑兵显然也已经无从判断缘由和真假,甚至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身披重甲,箭矢根本刺不穿,也就意味着刀枪不入,这是真的。
浸了水之后纸甲,兼具坚硬以阻挡刀剑劈砍,以及柔绵以卸掉箭矢力道的功能,完全不差于铁甲,而且轻便的多。
对此,杜英也只能感慨,当初自己随口一说,竟然还真的让陆唐他们把这东西给做出来了,算是提前了百余年,毕竟历史上第一次有明确记载的纸甲登场,要到南齐时期了。
当然,纸甲最大的缺点,就是很难保存和携带,磕磕碰碰再加上连绵雨水侵蚀的话,纸甲很容易就直接变成纸浆。
而且纸甲想要发挥最大的功效,自然也是在使用之前用水润湿,可等到衣甲再干下来,等到下一次再润湿,久而久之,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所以王师南下的时候,并没有携带纸甲。
但架不住陆唐他们这些骑兵在之前白天的战事之中,实在是太无聊了,坐立不安之下,他们索性就直接开始制作纸甲,之前在关中王师甲骑训练之余,这种事也没少干过,王师甲骑同样一直在论证纸甲和铁甲的优劣,纸甲只是因为难以保存而被淘汰。
现在纸甲制作出来,又找了上百名人也高、马也大的凉州骑兵往身上一穿,自然完全起到了以假乱真的作用。
而且真的让这些纸甲骑兵发起冲锋,他们的速度更快,除了冲撞起来可能没有真正的铁骑那般强悍之外,别的也不差。
当然,今夜,铁骑真正上阵杀敌的次数基本没有。
鲜卑人根本就没有和铁骑一较高下的勇气。
这让杜英有些后悔,早知道给步卒也配备一些纸甲了,说不定真的会有奇效。
“公子,现在就只剩下抓俘虏了。”疏雨跟在杜英身后,看着眼前这一幕,俏脸上也难免露出惊讶和感慨的神情,白天还气势汹汹而来的鲜卑人,现在已经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好不狼狈。
不过看了一眼杜英,疏雨又觉得这一切好像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自家公子,本来就有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慢慢来吧,估计要闹到明天白天了,毕竟三万头猪,也得抓几天,不是么?”杜英无奈的说道,“不过余现在心中仍然还有隐隐的疑惑,慕容恪身为鲜卑人的前锋重将,也算是战功赫赫,怎么会这般轻敌?
就算是不知道我军有甲骑在,有河洛之站的教训,总该是知道我军有甲士和陌刀队之类的吧,之前我军能够突破鸿沟防线,就得赖于此。”
疏雨忍不住说道:
“或许只是心中轻敌而已,毕竟鲜卑人在鸿沟布置的兵马,如今事后看来并不是非常多,对鸿沟防线的进攻更像是虚张声势,若依鲜卑将领们认为,这么点儿兵马,挡不住王师的反扑,也在情理之中,大概也就不会注意失败的细节了。”
杜英摩挲着下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好微微颔首:
“大概如此吧。”
“启禀都督,有王师兵马,从南而来!”望楼下响起呼喊他的声音。
杜英怔了怔,南边?
他接着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
唯一的可能,便是桓温来了。
刘建如果跑来增援的话,也应该是沿着涡水北上,然后从东南方向过来。
“启禀都督,有王师斥候在南三里处,自称是大司马麾下!”
杜英笑了笑:
“果不其然,可惜,大司马来晚了一步啊!”
————————————
如果说,曾经自己一手提拔的下属、动动手指就能直接碾死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割据一方、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枭雄,并且还有胆子直接在双方势力交界之地发起对自己的挑战,甚至直接拿下南阳的这一切,对桓温来说,是造化弄人的话,那——
此时呈现在桓温眼前的战况,简直就纯粹是老天爷寻他开心。
一万步骑,死守坞堡,抵挡了鲜卑人三万兵马的一天进攻,在桓温看来,自然算不得什么难事。
我行我也能上的那种。
但是,趁夜发起进攻,直接把三万鲜卑兵马,而且还是鲜卑卫将军慕容恪这种悍将所统率的兵马,变成七八千尸体、上万俘虏,那就是真的震惊桓温一整天了。
桓温率军北上的想法自然很简单,杜英在鲜卑人的进攻下苦苦支撑,自己的赶到,对杜英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是救命之恩。
杜英在剑甲已残的情况下,肯定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没得选的听从自己的安排调遣,如此一来,桓温就趁机掌握了整个淮北王师的指挥权——刘建已经向桓温表了忠心,当然,桓温不知道,类似口吻的信,刘建送出去的并不只是一封——而谢万孤军深入,也在仰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