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时百姓们拼了命的跑,鲜卑人一时间竟然也追不上。
而当他们靠近王师阵线的时候,已经是箭矢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们着急的想要追着百姓的步伐冲入王师军阵之中,甚至连盾牌都没有来得及举起,被这箭雨横扫,一时间死伤惨重。
“······不过如此。”谢玄的声音,此时方才落下。
大部分的百姓虽然走脱了,仍然还是有一些腿脚不利落的,落在后面。
鲜卑人被王师摆了一道,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便是一阵又一阵挥刀,把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在了剩下的那些百姓们身上。
王师阵地前,惨叫声连连,上百名百姓发出凄厉的惨叫,即使是在最后一刻,他们仍然伸着手、向着八公山的方向。
那是生的希望,然而却在刀光中破灭。
阵地上的王师将士,一动未动。
军令如山,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只不过所有的人,眼睛之中都愤愤然燃烧着怒火,攥紧的手,更是青筋毕露。
这些出身两淮的将士们,或是来自淮东,或是来自淮西。
淮东的自然就要想一想,自己的亲人眷属,此时是不是也已经在鲜卑人的魔爪之下,横遭不测,甚至此时就在这阵前阵后?
而淮西的将士们,自然也要想一想,一旦鲜卑人越过了八公山、越过了淝水,那么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淮东的百姓跑不过鲜卑人的马蹄,难道淮西的百姓就能够跑过么?
诸葛侃站在山坡上,一样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谢玄按着他的手臂,他恐怕已经提着刀直接冲下山去了。
“郡守,何不令将士们冲杀一番,好歹也能够救回来一些人。”
“鲜卑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一旦我军主动离开防线,那么他们就会直接发起进攻,届时就是在旷野上,夹杂着百姓的死战了。
我军必然会顾及百姓的安危,鲜卑人却能够不管不顾的闷头砍人,最后谁会吃亏,还需要余多说么?”谢玄径直说道。
“可是······”
“在我们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谢玄接着喃喃道,“鲜卑人不是佛祖,来到这里可不是做善事的,而是来提着刀子杀人的。
那些斥候传来的奏报上,一个个数字,可都是实打实的一条条生命,只不过我们看到数字的时候,觉得乱世,理应如此而已,气愤也只是稍稍。
如今,唯有这些百姓真的死在眼前,方才知道,这一刀刀,都是劈砍在我们的心间,都是说明我们这些手持刀剑以卫家园者的无能!”
诸葛侃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
谢玄并没有说话劝他,但是他毕竟也是在军旅之中摸爬滚打过的,自然也能一点点冷静下来,明白谢玄的意思。
想要去救援这些百姓,那么所要付出的,必然是整个防线都受到鲜卑人之撼动的代价,这个代价太大,现在的谢玄也担负不起。
所以谢玄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可能地多救一点儿人,这个,他做到了。
剩下的那些百姓,也只有听天由命。
而借助这个机会,谢玄也是给自己麾下的将士们上了真真切切的一课,让他们能够看得清鲜卑人是怎样的嘴脸。
鼓舞士气,依靠的不是鼓声,不是声嘶力竭的呐喊,而是这点点滴滴的颈上鲜血。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所有的将士都悍不畏死了。
山脚下的防线上,不时传来校尉们的呵斥声,让士卒不可轻举妄动。
到底是谢玄亲自抓着训练多日的军队,所以还是在这样的惨剧面前,做到了不动如山。
在山坡上,时不时响起百姓的哭声,他们在回转到山后之前,回首之间,还是看到了那些同伴的惨状。
所以这哭声里,混杂着悲伤和痛苦,也混杂着自己逃出生天的庆幸。
鲜卑人越过一地的尸体,继续向前进攻。
王师的箭矢和石弹,如同暴雨一样砸下来,但是鲜卑人或是举起盾牌遮挡,或是甚至连遮挡都懒得了。
距离已经很近,他们也一样因为被王师算计了一把以及方才的杀戮而眼睛发红。
此时,他们所思所想的,一样是挥动手中的刀,把那些狡猾而怯懦的南蛮,碎尸万段!
王师的山脚防线,一条壕沟,一道胸墙,而胸墙之后,又是一道壕沟。
王师将士们可以缩在胸墙后的壕沟中躲避箭矢,又能够扑到胸墙上和鲜卑人厮杀,同时还可以利用胸墙前的那条壕沟阻止鲜卑人的进攻。
当百姓通过之后,胸墙上、外侧壕沟上的木板都被抽走或者勾走——鲜卑人的箭矢已经稀稀落落射在胸墙外侧,此时再派人去抬外侧壕沟上的木板也不现实,所以早早地做了吊环可以勾起来——所有的将士都涌上胸墙,严阵以待。
“杀!”鲜卑士卒涌入壕沟,后面还有一些士卒抬着临时打造的短梯之类的跟着,既能够用来越过壕沟,又能够拿来攀爬胸墙。
“刺!”胸墙后,校尉们同时下令。
他们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夹杂着浓浓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