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殿中香檀木案几上的金兽香炉内焚着沉香。
淡白的青烟如春风拂柳,丝丝缕缕飘荡着,盈满整个屋子,暖融融的。
柳娉婷端坐在鎏金妆花镜前,玉面华服,高贵出尘。
两个宫女站在她身侧,挽着她泼墨般的长发,梳出了一个华贵的发髻。
秦筝一大早便进了东宫,此时宫女帮柳娉婷梳妆发,她也不搭话,只恭顺的立在一边。
等到宫女最后要帮柳娉婷插步摇的时候,她才笑盈盈的上前打断道:“太子妃若不嫌弃,今日便用民女这支吧。”
她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狭长精致的梨木雕花匣子,打开一看,竟躺着一支红珊瑚珠排串步摇。
柳娉婷眼中顿时闪过一阵惊喜,红珊瑚珠本是极品,一颗便价值不菲,这样色泽莹润,大小相宜的排串步摇更是用多少银钱都买不到的珍品。
她笑意盎然,双唇微启:“你有心了。”
秦筝面带微笑的上前,从匣中拿出步摇,轻轻地插在柳娉婷发间。
柳娉婷本就风华绝代,丽质天成的容颜,瞬间犹如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光彩照人。
柳娉婷抬手用芊芊玉指轻抚红珠,越看越是喜欢,连带着对秦筝又多了几分好感。
秦筝看着妆花镜中雍容华贵的柳娉婷,神色恭谨,笑语嫣然:“今日是太子妃娘娘的好日子,红红火火方能寓意吉祥,今后也能事事顺遂,得偿所愿。”
柳娉婷抬眸看了秦筝一眼,她之所以喜欢秦筝,除了秦筝出手阔绰,时不时会送她些稀罕物件讨她欢心之外,还因秦筝说话也圆满周到,总能不着痕迹的挠在她的心坎上,不多不少,刚刚好,让她闻言只觉通体舒畅。
她起身拉着秦筝朝暖阁中的软塌走去,青蓝色云纹绣花云锦宽大修摆衬得她的皓腕越发的白皙无暇。
她掀了裙裾在榻上坐下,让秦筝坐在她身边,方盈盈开口:“你对本宫的好,本宫铭记于心,日后自当报答。”
秦筝忙垂首低眉,柔声道:“民女对太子妃娘娘的好皆出自本心,不求回报。”
雪后初霁,殿中一片亮堂。
柳娉婷看着白晃晃的光线里秦筝如花似玉、娇艳欲滴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你跟萧将军可惜了,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秦筝眉目舒展,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总归是他怜惜民女,毕竟他与林婉卿是皇上赐婚,即使是让民女做平妻,也恐民女受了委屈。不如眼下这样做一对快活的眷侣,也免了许多规矩。”
柳娉婷听她谈起林婉卿,不由想起上回静安王府赏梅宴上温慧对林婉卿百般维护的样子,顿时心中来气,眸中带了一丝冷意:“林婉卿不过是前朝罪女,你当初捐赠的粮草可是救了南境十五万将士的命,她如何能跟你比。”
秦筝一脸谦逊,垂首道:“皇上英明神武,乃众望所归,民女做的事不过是顺应民心,不敢居功。”
柳娉婷见她如此识大体,心里越发的喜欢,情到真处,不由拉过她的手,笑道:“你且放宽心,本宫有的是法子替你治那林婉卿,定让你与萧将军有情人终成眷属。”
秦筝闻言大喜,脸上绽出的笑容衬得人胜花娇,她提起裙裾,跪到地上,俯首叩拜道:“民女谢过太子妃娘娘。”
她恭谦得低着头,却嘴角轻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
晓日初升,世间冰雪消融。
林婉卿依旧带了如意随她进东宫,但让阿七着了男装,扮作车夫,又交代了她一些事情。
虽已安排妥当,却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因此心中隐隐还是担忧。
她自顾出神地走着,没听到有人叫她,待如意推了她两下后,才回过神来,停下脚步。
温慧走了过来,她今日穿了一身豆绿色绣纹印花丝缎袄裙,罩一件雪白的狐毛大氅,顿显容色清丽,端庄大气。
两人并排着朝东宫走去,温慧笑问:“想什么想得出神了?”
林婉卿不想她担心,笑道:“想着我送的生辰礼太子妃会不会不喜欢。”
温慧听她竟担心这个,不以为意的宽慰道:“不喜便不喜,有我在,她还敢拿你如何。”
林婉卿展颜,精致的眉眼,温婉如玉。
两人细细说着话,没留意迎面走来一个锦衣华服,面容清秀的男子。
待男子朝温慧见了礼,温慧才注意到他,赶忙回了个礼。
林婉卿看着男子清隽的面容,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男子没有给林婉卿见礼,只眼神一扫便匆匆带着小厮离去。
温慧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说道:“这位是永安侯,当年皇上带领大军打到了皇宫门下,便是他开得门。”
林婉卿心中一惊,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