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也生气了,在屋子里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
“又不要你拿命为母亲去填,你若心中还顾念着几分夫妻情分,你今晚就回去婆家,好好与我母亲赔个不是,再多多照顾她,尝尝汤药,侍候更衣沐浴什么的,这又不十分难!”
“我是不明白,你各种不愿出门,可是嫌弃我了,后悔嫁与我家?”
这番话真是说的马秀兰险些背过气去,心肝颤颤地疼,纵有那千言万语,这会儿也气得嘴唇发白,根本说不出口。
马夫人也听得面色铁青。
隔着木兰雕花的窗棂,她冷笑两声:“女婿真是越发威风了,旁人不去管,倒是会在家里逼迫自己病了的妻子,我算是明白了,不若这般好了,我去照顾你母亲,也让我这个亲家母好好瞧瞧,你母亲到底生了什么病。”
文二一听,冷汗差点下来了。
他忙不迭地出门作揖,恨不得跪在马夫人跟前。
“小婿不知岳母来了,多有失礼,还望岳母切莫怪罪。”文二毕恭毕敬,态度倒也和气尊敬。
马夫人其实对这个女婿印象一直很好,哪晓得今天听到这番话,气得她七窍生烟。哪怕知道刚才自己不该说话,她还是说了。
“不必了,如今你母亲的病要紧,至于你媳妇怎么样……呵呵,好像也怎么重要。回头我还是把秀兰领回家去住两日,她父亲监察河道去了,想来开春后不久便能回来,也叫他们父女团聚,好好说说话。”
马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文二越发不敢了,又是连连作揖,不断赔礼道歉。
连同屋内的马秀兰也一起捎上,一时间,整个天井都装满了文二道歉的声音。马秀兰渐渐缓过来,咳嗽两声,由两个丫头们扶着从里屋走了出来,道:“娘,您就别为难他了,他也是……关心则乱,毕竟是他亲娘病了。”
见妻子还护着自己说话,文二感激不已,又深深看了她两眼。
马夫人没好气地嘟囔:“哼,我也是关心则乱,谁家没个至亲骨肉了?”
文二:……
左右想了想,马夫人索性将话说直白了,反正憋在肚子里玩那些弯弯绕绕的,也不对她的脾胃。
她冷笑道:“女婿啊,你觉着你媳妇是装病不愿去伺候你老母的吗?你看看她如今的模样,便是在月子里也比眼下好上七八分吧?你是不会医术,难道眼睛也没长吗?她若是想装病,为何不干脆一开始就拒了,何必多此一举,给自己累到了,还要平白担上不孝的罪名,你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傻瓜吗?”
“这……”文二哑口无言。
“我闺女虽不够聪明,但也不是这般愚蠢之人吧?不孝之名你担待不起,难道她就能担得起了?”
马夫人又是两声冷哼,“我原也不信你母亲请来的大夫,如今我已托了人递了帖子给那位葛大夫,等过两日,请那位过来诊脉,到时谁在撒谎不就一目了然了?”
“我跟你丑话说在前头,我虽妇道人家,论理这抛头露面之事不该我出面,但若你们一家子欺负我闺女,那咱们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她本来就是个暴烈的性子。
在这云州城里,作为知州太太,马夫人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听了这话,文二连连点头。
恰巧,小厮过来通传,说是府衙里有事要文二过去相商,文二赶紧借着机会离开。
他一走,马秀兰松了口气,身子摇摇欲坠,险些倒了下去。
多亏了身边的丫头们眼明手快,一下子扶住了。
又把马秀兰扶到桌边坐下,泻了一杯漾着翠光微澜的茶水送到她手里。茶,是好茶,只可惜她却没什么心思品,浅浅唱了一口便丢下了。
“你这丫头,这是怎了,先前给你送来的那些个燕窝补药,你都吃了吗?”马夫人关切地问。
“吃不下。”马秀兰轻轻摇头,“口中泛苦,便是吃茶吃点心都没味儿呢,前些日子各种汤药不要钱似的灌下去,总不见一点效。这几日……你女婿又与我闹得厉害,我、我哪有心思吃那些个东西?”
一旁的丫鬟也心疼道:“太太,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咱们奶奶已经够累的了,偏生那亲家太太就是不满意,横竖挑刺,咱们奶奶过去才几天就被折磨得连着几夜都合不了眼。如今又想出这般阴损的招数,难道要咱们奶奶出去外头喊,说婆婆无良,全无爱护晚辈的善心吗?便是喊出去了,咱们奶奶这名声也毁了呀……”
哪有媳妇说婆婆不是的,即便这是事实,也难免会落人口实。
马夫人自己也是做婆婆的人,当然清楚其中门道。
她深吸一口气:“你莫慌,我便是求爷爷拜奶奶,也要让那葛老太医来为你诊一次脉。病没病的,她文家说了不算!”
说着,她已不再年轻的双眸里迸发出凌厉的锋芒。
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