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天书院门口,空白长卷铺开。
少年执笔伏地,墨行如云,字迹徐然纸上。
才写了一两个字,人群中就已经有了意外之色。
“唐宵还会写两种字?”书院教书法的先生宋曦惊叹问张隐。
张隐摇头:“我也是初次见。”
其实他是见过的。
这位太子殿下城府颇深,平时书院里的功课用的是一种与唐二小姐相似的字,交给他的文章用的则是现在写这一种字。
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同宋曦道:“唐宵这笔字进步可谓神速!”
不只是进步神速,最重要的是蜕去了最初的森然之气。
如眼下这般伏地书写长卷,亦能布局不偏不倚,下笔也逐渐有了自己的特色,挺劲飘逸,峻峭非凡,令他深感欣慰。
这两年的教导总算没有白费,这位太子殿下纵然幼年坎坷,还好没有长太歪,纵然还有偏激之处,日后也能慢慢劝导。
……
史达也在仔细看这少年写的字。
他虽然是个武将,但也粗通文墨,看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知道这少年写得不错。
但,字写得好又怎样?就能证明自己不是异族?许多异族人诗都写得不错。
不过,仔细看了一会儿,史达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由多看了这少年几眼。
写这个……
又能证明什么?
……
唐小白站在车头,居高临下,将周围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洋洋得意。
这其中也有她的功劳呢!
小祖宗写到第二行时,周围已经有人认出来了,面露惊讶,而后渐渐私语。
至第四行结尾,终于有人说出了口:“是《河东治灾十策》。”
唐小白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裴宣。
神色略带惊讶,更多的是审视,仿佛第一天认识眼前的少年。
哎呀……她家小祖宗这么优秀……
唐小白心里美滋滋的。
史达皱眉看着,道:“你写这个又想证明什么?不会是想说这十策出自你手吧?”
说完这句,他便心里“咯噔”一下。
众所周知,《河东治灾十策》是由浑天书院山长林虚己所献,而林虚己声称是书院学子匿名上呈,至今也没人知道是书院哪个学子。
虽然不知道,但猜测的时候多盯着甲班那几个。
这个唐宵也有不少人留意,但留意的都是他出众的容貌。
至于他能进浑天书院,无非是陪着燕国公府娇滴滴的二小姐来玩儿,谁也不会觉得这么个奴仆出身的少年能有什么出息。
然而这一笔字已经足够令人意外,不可能这《河东治灾十策》也……
不可能!
那十策不仅引先人治灾之策,更结合河东及周围风土人情,便是宰相见了也拍手称好。
一个下人,怎么会有这等见识?
不可能!
史达正在心中否定,却再次听到裴宣开口:“确实出自唐宵之手。”
一言既出,满场皆惊。
“裴郎何以论断?”史达脸色难看起来。
裴宣道:“我见过那本奏章,字迹相符。”
边上陶汾立即接口:“原来《河东治灾十策》是唐宵写的!”
他嗓门大,一喊,便是外圈的人都听到了,一时哗然。
“身处微末,而心系家国,岂会是异族细作?”顾回素来温文尔雅,此时也冷了脸。
朱祈也冷笑道:“河东十策,字字赤胆忠心,也不知谁竟能昧著良心给唐宵安上这么个罪名?”
“或许贼喊捉贼也不一定?”
史达听一句,脸色便难看一分。
听到最后,心中不由躁怒,吼了一声:“即便字迹相符,也不能证明那十策就是他写的!”
“河东十策确实不是我写的——”语气淡淡,少年终于停笔起身,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回头看向还站在车头的唐小白。
“嗯?”唐小白突然有一种脸红的预感。
“是我和二小姐一起写的。”他说。
果然……
……
“其实你可以不必提我……”回家路上,唐小白回忆起那一刻的万众瞩目,还是有点脸红,太不习惯了。
“我以为二小姐愿意为我作证。”车外,少年幽幽道。
“我当然是愿意的!”唐小白忙道。
说完才发觉又被他套路了,哭笑不得:“这跟作不作证有什么关系?不提我我也能替你作证啊!”
“我们……一起,不好么?”他低声道。
唐小白突然有点被撩到,轻咳两声,道:“也行……也好……”她对这个没所谓,“你是不是对后四条作了改动?”唐小白扯开话题。
十策的前六条写的是治理,七、八是善后,九、十是预防。
李穆“嗯”了一声,道:“去过河东后,发现有些地方还是纸上谈兵了。”
唐小白有些激动:“对!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果有机会,我们应该天南地北都去看看!”
这种实事求是、因地制宜的态度太可贵了,她家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