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爹,是燕国公……”
话音落下,蓦然死寂。
刹那间,唐子谦的面色同他身旁的辛夷一样雪白。
“你说什么!”他猛地将辛夷拽到眼前。
辛夷难堪地避开他的眼神:“我不能……我是你妹妹……”
话没说完,唐子谦便用力将她一推。
她支不住跌倒在地,慌乱间瞥见他眼里如聚狂风骤雨。
“不可能!”唐娇娇霍然起身,“谁派你来污蔑我父亲!你这么做,对得起大公子,对得起二小姐吗?”她怒目圆睁,恨不能活吞了辛夷。
辛夷抬了眼去看顾凝身旁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年纪虽小,却是屋里除秦宵外,难得还算冷静的,只满眼震惊,却没有恨怒。
辛夷忽觉心里静了几分,低声道:“我没有污蔑……我也不想成为他的……污点……”
“阿娘去后,我又弄丢了阿爹留下的越厥……我实在不知去向何方,就来了京城,我很久很久没见他了,我只是想,只是想见见我的阿爹……”她捂住脸,声音哽咽,“我也是他的女儿,他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你很久很久没见他,他不去看你……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他的女儿?”唐小白忽然问,“你娘说的?”
会不会是误会?
辛夷拿下双手,含泪的双眸痴痴看着顾凝手里的金越厥:“我从小到大没见过阿爹几次,只记得有一次我染了风寒,阿爹整夜整夜地抱着我,喂我吃药,哄我睡觉,我拉着他,喊着爹爹别走,他便抱了我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唐小白听得心头渐沉。
有相处过……
“……等我醒来,他已经不在了,阿娘说,因为突厥人打过来,他不得不离开,因我攥着那只越厥不放,他便解下留给我……他去了很多年,阿娘说他在打仗,在守着边关,在保护我们,他不是故意不来看我……”
“那是哪一年?”
“太兴二年,腊月。”
太兴二年腊月,唐世恭临危受命,奔赴凉州。
那一去,确实很多年没回来。
“那时你才三岁?”唐小白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是,但我记得,而且,阿爹还留了这只越厥给我……”
唐小白下意识一瞥,瞥见顾凝攥着金越厥的手指缓缓收紧,紧到发白,紧到青筋隐隐。
难道是真的……
忽然回想起唐世恭回家那天的一幕,以及这几个月目睹的夫妻恩爱,唐小白竟觉心如刀割,不敢去看顾凝的脸色。
私生女……辛夷……
“我也不想成为他的污点……”
“我也是他的女儿……”
唐小白难受得想把自己缩起来。
她都如此,何况别人。
“阿兄!”
忽听见唐娇娇喊。
抬头正见唐子谦冲出。
唐娇娇追到门口,早已不见了人影。
她转身折回,走到辛夷面前。
“啪!”一掌扇在辛夷脸上,“你既知道自己是污点,为什么不早点去死?”
燕国公府的嫡长子,未及弱冠就官居四品,同龄之中,无可匹敌。
有多出色,就有多骄傲?
竟差点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唐娇娇一想到兄长此时心里的折磨,便恨极,瞥见婢女捧着的匕首,冲过去拿在手里。
“阿姐!”唐小白大惊失色。
李穆一直蹙眉听着,此时听到唐小白的声音,眼神一动,抬手夺下唐娇娇手里的匕首。
“秦宵!”唐娇娇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个外人:“这是我们燕国公府的事,你出去!”
“娇娇儿——”顾凝忽然开口,“莫要失礼。”
语气仍旧是温温柔柔的。
唐小白转头看她。
不知何时,顾凝已经冷静了下来,连方才攥紧金越厥的手也松开了。
她轻轻捏着金越厥的一头,抬起在眼前又翻看了一下,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看向辛夷:“你不是我夫君的女儿。”
辛夷一怔:“我——”
“这只金越厥确实是他的,”顾凝的手指轻轻抚过越厥,眸光潋滟动人,“但你不是他的女儿——”
“太兴二年的腊月,小白还不满周岁……”顾凝侧过脸,看向唐小白,“你爹知道自己要去凉州,便日日夜夜哄着你喊爹,说要听你喊了一声,才走得放心。”
“那我喊了没?”唐小白忍不住问。
顾凝笑了:“没有,你爹说,他无论如何都得回来,听小白喊他一声爹。”
唐小白顿时湿了眼眶。
顾凝抚了抚她的发顶,温柔一笑,继而凝视着辛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但这件事,我只听他自己说,你说的,我不信。”
说罢,嘱咐屋内已面无人色的婢女:“去看看,国公回来没?”
“回来了!”屋外响起一声回应。
声音浑厚,带着不容错辨的笑意,但仔细听,还隔着院墙。
顾凝脸上笑容如花盛放,轻盈盈站起身,拂了拂衣衫上的褶皱,旁若无人地迎了出去。
迎到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