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简直要疯了,冷汗如雨般自额角淌下,花白的鬓角已然湿透。
他的次孙从小天赋过人,才十二岁就在知名的万松书院就读。书院的几个先生都说,次孙再过两年就可以下场试一试。
他们这一房就指着他这个次孙走科举路,以后可以光耀门楣。
可皇帝一句“三代不得科举”就堵上了孙子的科举路,而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等得到曾孙读出个花样来吗?!
族长心里越想越急,也顾不上别人,郑重地对着皇帝磕了下头,发出“咚”的声响。
他一股脑儿地把自己所知都说了:“皇上,顾策的确是嫡出,老侯爷曾有过一位嫡妻元配大戚氏,三十几年前,大戚氏因病去世后,顾宣续娶了元配的亲妹妹小戚氏,便是如今的太夫人。”
“小戚氏是当年老侯爷镇守西州时续娶,因为那会儿顾策还小,小戚氏又是亲姨母,继母难为,老侯爷也是怕母子有嫌隙,才瞒下来了。”
“顾策是嫡出,三岁时老侯爷便为其请封世子,太祖皇帝下旨封世子的那道圣旨现在就供奉在顾家祠堂里。”
“皇上明鉴,顾家并没有以庶充嫡。”
族长如履薄冰地说了一通,跟着伏下身重重地再次磕头,磕得额头肿了一大片,既狼狈又惶惶,只望皇帝能从轻发落。
老侯爷顾宣于三十八年前娶了大戚氏,当时族长也曾远赴西州参加婚礼,也见过大戚氏一次,仅此一次而已。
待五年后,顾宣携妻儿回京,族长便发现他的妻子变了一个人,顾宣解释说,这是他续娶的继室,是大戚氏的妹妹,恳请族长不要对外言。族长虽觉不妥,但当时顾宣已然携妻面圣,等于木已成舟,也只能应下了。
想着这些往事,族长心乱如麻,定了定神,铿锵有力地又道:“顾家有过,待回去,草民这就重开祠堂,正嫡庶。”
他的声音发紧,卑微地将额头抵在地上,保持着伏地的姿态,一动也不敢动,惶惶不安地等待着皇帝的判决。
而顾太夫人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一张老脸煞白煞白,胸口作疼,一口气吊不起来。
族长方才的这番话仿佛一锤定音,给了她致命一击。
长姐成了顾宣的原配,而自己沦为了一个继室,一个名不正言不顺、连诰命都没有的继室,永远要对原配行妾礼的继室。
明明长姐才是她的替身,可现在,她却要永远被长姐压一筹。
她不甘,她不愿!
跪在地上的顾太夫人既愤怒,又觉得无奈,整个人失魂落魄,摇摇欲坠,差点就摔倒在地。
五翟冠摇晃的簌簌声引来鹦鹉的注意力,鹦鹉拍着翅膀“啾啾”地叫了两声。
顾简黯淡无光的眼底升起了一线希望,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帝。
以庶充嫡是大罪,侯府绝对不能担下这个罪名。
至于母亲是不是继室,也只是小事,不过一个虚名罢了。
事有轻重缓急,此刻也只能委屈母亲先忍下继室这个的身份,把眼前这关先度过再说。
皇帝没说话,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一手在棋盒里抓着棋子,似在思忖着。
楚翊轻啜了两口碧螺春,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浅浅一笑,忽然问道:“顾渊,你们这次进宫是为何事?”
他一开口,犹如一缕春风拂来,冰消雪融。
顾渊正欲回答,顾简已经迫不及待地抢着道:“殿下,臣觉得臣母此举不妥,渊哥儿是臣的亲侄儿,冯赫的事自有皇上定夺。臣就带着渊哥儿一起来劝臣母回去。”
顾简努力地赔着笑,把这道折子的责任全都推给了顾太夫人,只希望皇帝能网开一面,轻轻揭过。
“回殿下,是为分家。”顾渊双手抱拳,波澜不惊地对着楚翊答道。
“……”顾简的脸都黑了,面黑如锅底,而顾太夫人却是猛然回过神来。
顾渊根本不在意顾简是何反应,接着道:“二叔要与卑职兄妹分家。”
说完后,顾渊转头对着伏地不起的族长低声道:“伯祖父,在御前,侄孙不敢说谎。”
族长闻言,满头大汗淋漓,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侯府已经惹怒了龙颜,现在再有任何的隐瞒只会让皇帝对顾家更加不喜。
顾简差点没跳起来,吹胡子瞪眼地反驳道:“皇上,分明是顾渊他们兄妹要分家!”
“不是臣……”
顾简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正想解释几句,却被一旁的族长急忙打断了:“皇上,草民可以作证,是侯……是顾简要分家!”
这句话族长说得掷地有声,此时他再看顾简,眼底难掩嫌恶之色。
都到了这个地步,顾简还要胡说八道,简直是胆大妄为,他是想拉着自己一起得一个欺君之罪吗?!
赵让飞快地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这才代替皇帝对族长发提出质问:“顾安,定远侯府怎么会突然想分家?”
族长就老老实实地把他被叫去侯府主持分家的事说了。
他是第一次见皇帝,心里又慌又怕,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磕磕碰碰,但也大致说清楚了三个要点:
今日是顾简派人请他和族